跟梁意练了半个月，尚青的体态和节奏感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他踩着鼓点下腰，抓脚踝，手臂借力起身的时候完成了一个后空翻。

“脚踩稳，”梁意盯着他的身影，手掌打着节拍。

尚青手臂向上延伸，在柔软地滑下来，落在了他的身侧。

他绷直脚尖，整个人像拔起来似的，几乎腾空了，然后他往旁边撤了一步，做了一个掩面的动作。

“别丧着脸，笑。”

尚青的额头上有一层薄汗，脸因为过量运动涨得通红，他脑袋全靠本能的低下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不丑。”

尚青松了口气，他收了动作，朝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眼：

短袖湿透了，脸上布满了汗珠还涨得通红。他刚好拉完整首剧目，表情有些欣喜。

梁意递给他一张纸说：“跳得不丑，是你本身就跳得不丑。但是笑得不丑，只是因为你长得不丑。”

梁意怕他不明白，详细补充道：

“你笑起来就像是，军训被体罚了，但不想让自己的朋友担心，所以露出了一个认命的笑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尚青：“我明白了。”

梁意就喜欢他识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不错，肩膀都结实了。你回去对着镜子练一下表情管理，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吧。”

尚青提前下课，他打了个车回去了。

尚青：在吗？

赵显生迟迟没有回消息。

算了，今天就不打扰他了。

从尚青开始训练以来，每天拖着快残废的身体趴在沙发上，赵显生就坐在他旁边帮他按腰按腿。

他的手劲不重，怕按伤尚青了，小心翼翼地问他需不需要专业的师傅帮忙。

尚青：“别了，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赵显生听了眉眼弯弯的，跟他开玩笑说：

“你在汪邬公司，以后可是要当艺人的啊，怎么能不习惯这种生活呢？”

尚青：“啊，当艺人吗，我其实没有想过这样的生活。”

赵显生：“你不喜欢吗？”

尚青：“谈不上喜不喜欢，我对这个行业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况且，我算是活过两次的人了，觉得安安稳稳就是最好的。”

赵显生打那天认出他以来，就没有提过死亡这件事。

看尚青无所顾忌，他也松了口气：“那明天我给汪邬谈谈，让她放你走。”

尚青笑了笑，给他整理衣领说：“赵显生，以前我不好意思麻烦你，现在居然想啃你了。”

可能是时过境迁吧，观念都变了。

想到这里，尚青洗了个澡，趴在柔软的床上。他无聊的刷着手机，登了一下自己的微博。

点不开。

尚青不信邪，他一直点，但是屏幕一直卡退。

“微博难得崩一次，不知道今天哪个明星又爆了。”

于是尚青换了一个软件玩，他不打游戏，所以娱乐方式只有几种：看小说，刷视频，睡觉和发呆。

“那我还是睡觉吧。”尚青躺在床上，他伸手把手机放在枕头下面。

在梦里，赵显生回来了，他坐在床沿无奈地说：“你火了。”

“什么火了，谁火了？”

尚青迷蒙的睁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他想自己真是想红想疯了，什么白日梦都敢做。

赵显生看尚青说了话，又翻了个身打算睡过去，他轻轻摘下尚青的眼罩说：“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啊。”

赵显生的微博页面显示，尚青已经有小十万粉丝，而且被顶在热搜前十的词条：

蹭镜头的帅哥。

尚青点进词条，发现照片是他去报到那天不小心入镜了。

原本站姐打算把他P掉或者模糊化处理的，可是他刚好站在后面，眼神往这边瞥了一眼。

白色宽大的衬衫和干净的球鞋，头顶上压着帽子。镜头只扫到他小半张脸，还有一个探究的眼神。

就像是少年看未来的自己那样，有一种宿命感。

这张照片发出来就被疯传，先传照片的主角长得多帅多帅，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讨论，都留意到了后面的路人。

楼主：对于蹭镜头的帅哥，你有什么看法呢？

一楼：蹭镜头这种行为可耻！！！！不过如果是帅哥的话，我能把我的道德标准放低一点。

二楼：站姐为什么没把这个人P掉呢？

三楼：回复楼上，可能是因为没有这个人就不能出圈了吧。

四楼：真的好有宿命感。

五楼：啊啊啊他不是在蹭镜头，每天在汪老板楼下拍照的人这么多，为什么他火了呢，是因为他是帅哥啊，帅哥哪里需要蹭镜头。

六楼：楼上中肯。

…

尚青揉了揉眼睛问：“他们怎么扒到我的微博的？”

“你小看网友们的力量了，只要有热度，你一句我一句的，能把一件事的前因后果凑完整。”

赵显生拍了拍他的头说：“前几天说的话，现在就实现了。”

尚青还是恍惚的，他笑了笑说：

“是啊，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以前没有那么多人关注我，现在被这些人看着，关心着，感觉很奇妙。”

赵显生放下手机，他的手伸进被子里给他捏腿。尚青趴在枕头上，困意席卷而来。

“你说汪总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啊？”

赵显生的手慢慢往上，按住了他的腰。尚青一激灵，声音都在发抖：“汪总会不会让我营业啊。”

赵显生摸着他的皮肤有些心猿意马，他为了冷静，强迫自己说我现在按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如果按不住，今天晚上就没饭吃了。

“赵显生？”

没答应。

“先生？”

“怎么了。”赵显生如梦初醒，他的手终于动了动，回答了尚青之前的问题：

“放心，汪邬不会动你，她让你营业之前，先要过我这关。”

“所以我每天的日常安排，你都知道吗？”

“差不多。”

尚青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臀部曲线更明显了。

他回头问：“那你是知道我每天从早到晚练跳舞的，对吧？”

赵显生手一僵，往上给他捏了捏肩颈。

“嗯，算是。”

“但你知道我没学过舞蹈，所以你是故意折腾我的吗？”

赵显生知道尚青会问这句话，不仅如此，他还会怀疑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早就不复存在了。

“你没学过舞蹈，但我知道你有天赋。”

尚青撇撇嘴想，他和梁意的说辞一模一样。

他趴在枕头上，赵显生为了方便用劲，上床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手掌宽大，除了中指的指节那里有一个老茧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柔软的。

他轻轻提起尚青肩颈的皮肉，停顿了两秒钟又慢慢松开，然后捏成拳头，一次一次的帮尚青疏通经脉。

尚青的头埋在枕头上，舒服得全身发软。

等他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以后，赵显生帮他拉好被子，然后躺在他身边就这样看着他。

“我喜欢你啊，你还喜欢我吗？”

赵显生从喉咙中间发出一声叹息，他轻手轻脚的把那个人翻过来，面对着他睡觉。

赵显生伸手把他搂近了点，尚青在睡梦中一动，刚好贴在他的胸膛。

一个人盖了被子，一个人没盖。

赵显生咽了咽口水，像抱住自己的宝物那样，太放松怕他逃走，太用力怕他碎掉了。

“尚青，你睡了吗？”

赵显生觉得自己明知故问，他手臂收得更紧，靠在尚青的耳边说话：

“我差点儿认不出你了，变化很大，真的。刚见到你时，你蓬头垢面的，肯定吃了不少苦头，还好被我捡到了。不对，好像是你自己回来的。”

赵显生自嘲道：“我想给你留点东西，能让你过得好一点的东西，所以你看我现在早出晚归的，都没空陪陪你。你原谅我吧。”

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们是家人。

尚青早就睁开了眼，从赵显生给他按摩开始，他就一直没有睡着。

没遇见赵显生的那几年，他一直住在农村围起来的鸡舍里面，因为自己很爱干净，所以一有机会就洗澡。

那一天怎么能算是蓬头垢面呢，分明自己已经洗干净了。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愿意为他停下来的第一辆车，上面就坐着赵显生。

尚青只觉得现在过的日子，相比起那个时候，已经过得很好了。

不怪你的，能遇见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