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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叹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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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四年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太快乐的年份。对于前朝的臣子,这一年何止是难过,失去琴瑟和谐的嫡妻,聪慧懂事的嫡子,乾隆本就变得不再宽和,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的大金川战役无功而罢,更是让他变得不留情面。这两年,他处死了很多人,甚至包括钮祜禄家族的领头人,钮祜禄讷亲,也因督战不力而被赐自尽。

对于娴贵妃来说,自十三年七月初一太后下旨晋她为皇贵妃,乾隆一直拖着她的册封礼,未行册封礼,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名不正则言不顺,后来因为皇太后极力催促,乾隆将册封礼勉强定在了四月,但是她和乾隆因为宁楚格勉强缓和的关系,再次恶化。因为宫务繁重,同时又和乾隆关系恶化,皇贵妃的脾气愈发暴躁,对着宁楚格也不再温和。

在这一年,乾隆和嘉贵妃的幼子,九阿哥殇了,九阿哥逝世的在四月。月初天气已经暖和,中旬突如其来的降温,对于幼小的孩童,是个足以致命的伤害。那个月宁楚格也病着,她一向身娇体弱,对于天气变换很是敏感,乾隆刚刚失去幼子,就听慈宁宫的宫人禀报,宁楚格不大好,听到不大好这种用词,乾隆本就敏感的神经一下子就断了,顾不上叫辇轿,他几乎是用跑的,飞奔向慈宁宫。

阿哥公主们他有很多,而且每一个都代表着一方势力,前朝的势力,后宫的势力,除了嫡出的孩子,他能分给其他阿哥公主的时间和爱本就少并且不纯粹,但是宁楚格不一样,宁楚格是他可以放心宠爱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早就成了他的心尖尖,戳一下便会生疼。

左院判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被乾隆威胁,但这次,当乾隆将随身的匕首放在他的脖子上,左院判甚至忍不住发抖。“院首因年老乞骸骨,若是格格身体大安,你便是院首,若是格格有个什么万一,你是一直伺候格格的,便带着全家,跟着格格一道去吧。”

好在第二日宁楚格退了烧,这是茯苓一整夜没有合眼,给格格用药水擦身,一遍遍喂药,宁楚格吐了就继续喂,精心照顾的结果。乾隆在养心殿亦是一夜没有合眼,他虽然是九五之尊,但是一直在失去,总是留不住。待宁楚格退烧,他仿佛从噩梦里清醒,竟然掉了一滴眼泪。

到了下半年,宁楚格满了六岁,到了进学的年龄,自宁楚格重病,乾隆停了皇贵妃给宁楚格的启蒙,宁楚格满六岁,乾隆亦不愿意她进学。乾隆觉得,他的小姑娘看起来比小一岁的四格格更瘦弱,便命宁楚格满7岁再和四格格一道进学。

宁楚格不再跟着皇贵妃读书,便也不太方便去养心殿陪乾隆用膳。这段时间,乾隆晚上习惯了来慈宁宫用晚膳,皇太后倒是开心,皇帝亲近慈宁宫,对于失去讷亲的钮祜禄氏,是个很大的好事,毕竟上有所好,敏锐的各个家族便会对钮祜禄氏释放善意。皇帝虽然是她亲生的,但是并不由她养大,母子间并不亲密,很多时候,她都是顺着乾隆,维母子关系,就像是满宫的汉妃,她亦做不了太多。

偶尔皇太后会留下皇贵妃或者是愉妃,但是次数不算多,舒妃逐渐入了太后的眼,舒妃出自正黄旗,是叶赫那拉氏,乾隆十三年和令妃一起封妃,只是舒妃并不是令妃那种善于钻营的性格,太后一般只召见有子嗣的嫔妃,舒妃也很少主动来慈宁宫请安。皇贵妃实在是不堪大用不得宠爱,太后便想起来舒妃,舒妃出生好,人也还年轻,有机会孕育皇嗣。

舒妃是个冷傲的美人,她的清冷气息倒是让乾隆很是感兴趣,而且舒妃博学多才尤其擅长汉学,可以和乾隆讨论诗书,也能陪乾隆欣赏画作,倒是得了宠,舒妃是个心宽的,不得宠时自得其乐,得宠了也随遇而安,宁楚格瞬间理解了她的相对长寿,这后宫的女子,都很容易凋零。

舒妃经常来陪膳,并且学识让乾隆很是欣赏,乾隆不欲让宁楚格太过辛苦的读书,但是会让舒妃给宁楚格讲讲典故,读读诗词,宁楚格很是喜欢学这些,而且舒妃陪她,并没有任何功利之心,相处起来平淡如水但是却比和皇贵妃,纯贵妃,愉妃和令妃,简单快乐许多。舒妃很是受宠了一段时日,和令妃算得上平分秋色。

去年九月,鄂弼回家述职,见到宁楚格,他很是愧疚,但是宁楚格和逝去的爱妻实在太像了,端康去世带走了他的半条命,他不敢亲近宁楚格,看到宁楚格,他只觉得承受不住的心痛。鄂弼匆匆离开京城,留下了两个哥哥,在京城跟着名师学武习文,待年满16岁参加科举武举。

入宫的时候,皇太后和迈夫人约定的是每月宁楚格可以回家五日,但是进宫的第二年,迈夫人就病逝,宁楚格自此很少回家,毕竟那是伯父伯母的家。哥哥们回来后,宁楚格增加了回家的频次,贵女们出嫁后在夫家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是父兄的地位和父兄是否宠爱决定的,她需要和兄长们培养感情。

这一年乾隆很是暴躁易怒,皇太后怕这样的状态很是伤身体,便劝乾隆多多出宫在近处散散心,只要带够侍卫就可以。所以宁楚格回家经常有乾隆的陪同,两个哥哥从最开始的诚惶诚恐,到后面的习以为常。

鄂毅和鄂昭并不住在西林觉罗府的大宅子里,大伯父外放,他们是十几岁的少年,在伯母的宅子里多有不便。他俩住在端康的郡主府里,郡主府主院是鄂弼的,即使他不愿意在京城多呆,几乎没有住过,除了主院,最好的院子给了宁楚格,但是宁楚格只在家里午休过,乾隆陪着回来,当天便必须得回宫。

乾隆怕自己年长宁楚格太多,护不住宁楚格一生,便很是帮宁楚格在她兄长们面前刷好感,他对两兄弟说,宁楚格惦记着他俩,长期夸赞哥哥们允文允武,他只等着两兄弟为朝廷尽忠。宁楚格并不敢在乾隆面前主动提及父兄,朝政是很敏感的东西,即使是太后亦不会干涉太多,何况是她,乾隆能如此说,帮她争取哥哥们的好感,她只觉得很是熨帖。

鄂弼为了补偿女儿,在金钱方面对宁楚格很是溺爱,从不限制女儿的花销,端康的嫁妆是雍正帝拟定的,既包括温宪公主留下的大量财富,雍正还添加了很多,伺候端康的林嬷嬷现在掌着郡主府的库房,宁楚格可以随用随取。

这些年,宁楚格受得了皇太后和乾隆很多恩惠,她在库房里选了上好的沉香,和极品佛珠手串,准备献给太后,又为乾隆选了促进安睡的玉枕,以及两幅名师的画作,同时还给明年便会一起进学的四格格,准备了上好的笔墨纸砚。

乾隆被小姑娘感动到,他这些日子睡得不好,有时候会梦到皇考,皇考指责他不配为君,好大喜功发动战役,耗费国力却无功而返,不如他的大哥一分。有时候他会梦到富察皇后,慧贤皇贵妃,哲悯皇贵妃,端慧皇太子和七阿哥,九阿哥,以及他登基前就逝世的两个格格,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所以才总是梦到故人。

宁楚格是真的很关心他,注意到他最近状态有多差,不枉费他疼小姑娘这么多年,但是小姑娘太过懂事了,和嘉是个顽劣任性的,宁楚格还未和嘉准备礼物,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和嘉难为难她欺负她。

皇太后之前和他讲,不愿意让宁楚格给和嘉做伴读,乾隆本就没想过让宁楚格给和嘉做伴读,他怎么可能会让他的宝贝受这种委屈。愉妃愿意送侄女入宫极好,但乾隆从这件事上受了启发,珂里叶特氏出生低,他想多选一些小格格入宫,教养规矩和品行,他的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和八阿哥未来均需要选妻子,若是选到孝贤皇后这样的,不说夫妻情深,但至少相敬如宾,若是如乌拉那拉氏这样的人品德行,怕不是要成为怨女。

于是他请皇太后漏出一些口风,在世家大族中挑选格格入宫进学,在低阶官宦和包衣家族中挑选格格入宫做公主和几个在宫内读书的郡主们的伴读。乾隆不准备给宁楚格挑伴读,小丫头对于过分特殊表现出的是惊恐,若是当着众人,甚至刻意躲着他,只在皇太后,不会多话的皇贵妃和舒妃面前会稍微自在些,当只有他和宁楚格,才会亲近他。

但是没有伴读,宁楚格可能会势单力薄,于是他暗示了自己的小舅子富察.傅恒和钮祜禄氏新的掌权人钮祜禄·阿里衮,让他们两家的格格,和宁楚格做个伴。傅恒和阿里衮都是天子近臣,对于他的心意一向能体会深刻,大家族的女孩教养好,他便能放心些。

作者有话要说:小富察氏,是未来的六福晋,富察皇后和傅恒的亲侄女。

小钮祜禄氏,历史上早逝,刚刚指婚四阿哥就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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