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大仙，飞上天，散泥点点画圈圈。找娃娃，别着急，蓝田问路泥大仙。田埂边，泥大仙，事成之后变神仙……”

路边上几个娃娃边唱边打闹就往这边来，李暖阳赶紧拜别赵恬，抱着狴犴就去找这些孩子们。

几个小孩在路边上哼唱着儿歌，往前跑，李暖阳跑了好几步在追上了这群孩子。

“娃娃们，等等！”

前面这群小孩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停下回头一看，开口问李暖阳，“姐姐，有什么事吗？”

“你们刚刚唱的这个曲子是从哪里学的啊？”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抬手指了指边上那个还穿着小袴的孩子，“陈子励教我们的。”

陈子励对着李暖阳眨巴眨巴眼睛，用袖子擦掉自己的鼻涕，嘿嘿一笑。

“你是叫做陈子励吗？”李暖阳蹲下身，想让自己看上去更好亲近。怀里的狴犴盯着陈子励，舔舔自己的鼻子。

“嘿嘿！”那小孩甩出自己的鼻涕，抹在李暖阳的裙子上。

“诶！你！”李暖阳还来不及生气，那陈子励就带头跑了。

其他的小孩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只有个小孩回头对李暖阳喊了句，“他被泥大仙带回来之后就有点傻傻的，姐姐别生气啊！”

又是泥大仙？

李暖阳想着，这孩子是泥大仙带回来的，那这个童谣会不会也是泥大仙让他教其他人唱的。但是其他人又说他从回来之后有些傻气，那为什么还能记住儿歌和传唱的任务呢？

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李暖阳决定跟着这群小孩，看看还有什么古怪。

他们打闹着进了巷子，估计是到了自己家附近，就散开了。

刚刚那个小孩陈子励见自己的小伙伴都走了，干脆就地蹲下，在墙边扣土玩。

不远处来了个妇人，脸上又急又怕，看到那玩土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陈子励后，上去就是把人拽起，一巴掌拍在陈子励的屁股上。

“你这死孩子，跑出去玩这么久，不知道回家啊！”

看上去这人是陈子励的阿娘了。

“这位大嫂。”李暖阳上前和人打招呼。

“你是……”

陈家大嫂并不认识李暖阳，脑袋里找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个人。

“啊，我姓李，就是想和你打听一下泥大仙的事情。”李暖阳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

然而对面的人脸色变了变，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你去问别人吧。”

陈家大嫂拉起陈子励的手就准备回家去。

“或许我能够帮你们呢？”李暖阳在人身后开口，刚走出几步的人停住了脚步，回头打量李暖阳。

看上去十几岁的姑娘，怎么可能能帮的上呢？谁知道她是不是说的大话。不过看着这姑娘也不像是坏人，陈家大嫂叹了口气。

“李姑娘，我劝你还是别打听泥大仙的事情了。没用，根本没用。”

“可是我听说，您家的孩子就是泥大仙找回来的。”

这句话刚说完，陈家大嫂像是被气到了一样，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找回来，是，找回来了，但是这孩子变得痴痴傻傻的，成天就知道唱那首破歌。”

陈家大嫂这句话倒是和方才那群孩子说的话一样，陈子励从泥大仙把他找回来之后就变得傻傻的了。

“大嫂，方便上你家看看当时做法的地方吗？不管有没有用，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这次开口陈家大嫂倒是没有拒绝李暖阳，叹了口气让李暖阳跟着自己回去看看。

陈子励的家是在巷子里的普通民宅，小小一间的茅草屋，院子里摆放着杂物，但收拾的算是整洁。正厅两侧一边是厨房，一边是卧房。陈子励平时就和阿耶、阿娘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喏，就是这里。”陈家大嫂刚把陈子励放开，他就跑到自己的床上蹲下，也不在意自己的满身土，接着就又唱起了那首童谣。

“泥大仙，飞上天，散泥点点画圈圈。找娃娃，别着急，蓝田问路泥大仙。田埂边，泥大仙，事成之后变神仙……”

他唱歌的时候李暖阳就在这屋子里查看。屋子不大，其实一眼就能看到底。床头上还有一点点泥渍，像是两双小脚从床头上踩过，一直延伸到床边地上，和土制的地面混在一起找不到痕迹。

再着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李暖阳回头，陈子励正好唱完了歌，蹲在床上一动不动，乖的很。

陈家嫂子示意李暖阳和自己出去说，让孩子自己待在屋子里面。

就在李暖阳走出屋子的时候，陈子励的动作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这不就和泥大仙庙里的塑像一个样子吗？

当然，自己那时候不过是透着窗户看了一眼，现下这孩子唱完歌安静地蹲着，估计也就是自己想多了。

关上们，陈家大嫂还是止不住地叹气。

“大嫂，这孩子以前是什么样的？”

李暖阳开口打破了屋里尴尬的气氛。

“哎……这孩子以前也是个机灵的孩子，虽然说还没开始读书写字，但是教他点什么东西，那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但是自从之前走丢，我们让泥大仙帮忙找回来之后，这孩子就像是傻了一样。”

李暖阳问：“现在看着也就不爱说话，不见得行为上有什么异常啊？”

“李姑娘啊，他现在可不是不爱说话，他是一有空就唱那首童谣。一开始我们觉着是因为孩子刚学会，觉着新鲜所以才唱的。加上走丢这件事估计让他受了惊吓，我们也没去责备他。谁知道现在他不会说别的话了，天天就知道唱……”

说话间房间里又传出了陈子励的歌声。

“姑娘，你可看出什么来？”

“就看到了床头上的泥渍。”

“泥渍？”陈家大嫂有些疑惑，“我没看到什么泥渍啊？”

“就是从床头中间到外边的小点点，你之前没看到吗？”李暖阳比划着。

陈家大嫂打开门，看了眼里面，很肯定地告诉李暖阳自己没看到。

这么说来，这泥渍和那些东西有关系咯？

李暖阳指了指泥渍一开始的位置，“这里是不是之前摆放你们请回来的泥的位置？”

陈家大嫂顺着看过去，脸色顿时煞白，“是的，我们就从泥大仙那里请了泥回来，按着泥大仙的指示，做个了泥娃娃放在那里。那几天娃娃丢了，急得我几天几夜没睡好觉了，那天晚上睡得特别的香，到了第二天孩子就出现在床上了。他自己说是泥大仙派出的小仙找到了自己带回来的，具体自己是再哪里也不清楚。之后，他就开始不说话了，在家里呆坐了几天才出去玩。我们都以为他恢复正常了，结果他出去玩还是不会说完，就会唱。那些小孩也还是和他玩在一起。我真的是担心他不能变得正常了。”

说着，陈家大嫂的眼睛的含着泪花。

李暖阳沉默片刻，“那你去请人来看过吗？”

“看过！一开始还请过大夫，后来神婆也叫过，都看不出来问题。”

“那泥大仙那里呢？”

陈家大嫂用手背擦去自己忍不住流出的泪水，“原本觉得泥大仙显灵，去祭拜了一下。对！就是我们之后去还愿！这孩子就彻底成了这样！”

看来一切的事情还是得查回泥大仙的身上。

“你有和其他人说过这话吗？”

“说过，但是没几个信的。我认识的人里也没有丢孩子的，那泥大仙庙里遇见去还愿的，人家还正高兴呢。和去请愿的说，人家嫌晦气，他们还想靠着泥大仙把自己孩子找回来呢。”

说着，陈家大嫂指着自家斜对面的一户人家，“喏，你看我这附近那家，这一屋子的人吵吵闹闹的，也是丢了孩子。听说我家娃娃是泥大仙找回来的，也说要去求一个。我看着大家这么多年邻居关系，告诉他们我的发现，人家根本不信。”

陈子励不说话这个点正好卡在还愿之后，这个时候大家一开始都是欢欢喜喜的，加上对孩子的担忧，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就像是赵恬一样。

而那些怀抱希望的人，自然对这种负面的话不听也不信的。

李暖阳安慰了陈家大嫂几句，抱着狴犴出了他们家。

在泥大仙庙里晃荡一圈，再加上去了赵恬和陈子励的家，天色渐渐暗下去，然而现在再赶回去自己估计心里就会一直憋着这个事，还得再过来。倒不如就在这里住下，把事情查个清楚。

李暖阳找到了一家算是敞亮的旅店住了下来，差人写了一封信送回自己的家中。

从长安城到蓝田县，这封信估计宵禁前就能到自己家。至于最后到谁的手里，那自己也说不准。回去挨揍是另外的事情，现在自己还是先把这个失踪的事情查清楚再说。

在旅店里吃过晚饭，随便收拾一下，李暖阳就躺在床上回忆今天的事情。

边上的烛光晃动，狴犴吃饱了也在边上安静地趴着。很快，李暖阳的眼皮就觉得开始变得沉重，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自己的胸口上，让李暖阳完全喘不上气。那股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厉害，李暖阳不断挣扎想要摆脱那种感觉。隐约间看到有东西坐在自己的身上，造型和陈子励一样，也和泥大仙庙里的泥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