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灵瑶忍不住叉着腰走了过来，在香儿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好大的口气，还伤不了几个性命，你敢无故伤我仙族性命，就定要你拿命来抵！”

她疾言厉色道：“再说了，你有本事用灭语丸，我们大师兄就有本事剖你们的灵核，反正我们有的是好手法，有的是灵石，想怎么剖就怎么剖！”

说完还拍拍腰间的乾坤袋，一副豪气干云的富婆样。那里面装的是当年从白狐那里收来的家当，确实底气十足。

一旁的楚亦清看得一愣一愣的，不得不说，现场教学的效果就是好，这一手仗势欺人狂妄自大让她学了个十成十。

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楚亦清未免有点心虚，长期这么下去，自己会不会将这小师妹给带偏了？

“少耍花招！”灵瑶学着蒙素仙师的大嗓门蓦地一声暴喝，将忠莫和香儿连同旁边坐着的楚亦清齐齐吓了一激灵。

“要么把灭语丸吐出来，要么跟我们回聚灵宫扒皮炼魂！剖灵核！”

香儿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凶神恶煞的灵瑶，这真是聚灵宫的学子？不是来黑吃黑的？

楚亦清微张着嘴巴看着自己原本清秀可人的小师妹大咧咧叉着腰的凶煞模样，不禁开始反思，这聚灵宫平日里分派的任务是不是太重了些？

香儿盯着灵瑶的脸色，终于服软地指指一旁的忠莫，“我只知道我的任务是想办法迷惑青雨，好让他把我送进平民大考的名单，至于是谁让我们这么干的，进了聚灵宫后要做什么，只有忠莫知道……”

灵瑶看向了忠莫，见对方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正要发作时，香儿又继续说道：“可是忠莫好像在这位少尊落下结界时，就已经将灭语丸震碎了——”

她有些发怵地看着灵瑶的脸色，盘算着自己和忠莫真的被拖去扒皮剖灵核的可能性。

楚亦清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忠莫说道：“好歹也是几百岁的妖了，胆子就这么小，还没动你呢就先把灭语丸震碎了。”

他抖抖袖子站了起来，“你是不是以为灭语丸碎了最多就是一死了之，没想到现在要沦落到生剖灵核吧？后悔了没？”

说完，他撇头看向灵瑶，语气轻松随意：“走了小五，回学宫再收拾他们。”

楚亦清右手闲闲一甩，一张灵光点点的捕灵网出现在手中。

就在他将捕灵网甩向忠莫和香儿时，灵瑶突然像疯了一般冲上前去一把抱住楚亦清的腰，旋身猛地飞向另外一边。

两人堪堪飞离忠莫的身旁时，就听耳边“轰”地一声巨响，自忠莫脚底爆开了一个火雷咒，将他自己和香儿炸了个粉碎。

灵瑶则抱着楚亦清及时躲过了火雷咒的攻击范围，狠狠摔在了小院中的一棵小树旁。

巨响带来的嗡鸣让楚亦清有一瞬的失聪，他晃了下脑袋才发现自己摔在了灵瑶的身上。

楚亦清慌忙直起身子，而灵瑶此时是真的晕了过去。

看到失去意识的灵瑶，楚亦清一下子慌了神，他小心地托起灵瑶的上半身，将灵瑶半抱在怀中，颤抖着声音问道：“小五？快醒醒，听得到师兄的声音吗？”

他一手抱着灵瑶，一手轻轻拍着灵瑶的脸颊，顷刻间，一道血迹自灵瑶的嘴角缓缓漫了出来。

楚亦清心跳都要停止了，他不停地大声呼喊着：“小五！小五！！！”

他那张向来明朗恣意挂满笑意的面庞扭曲着，一双手臂也难以自控地摇晃着灵瑶的身体。

“咳咳……”灵瑶被晃得呛咳了起来。

楚亦清见状惊喜地吼出了声：“小五！你终于醒了！怎么样？你伤到了哪里？”

灵瑶气若游丝地说道：“没事，别喊了，就是被你砸晕了……”

楚亦清依旧紧张地将手探向灵瑶的腕间，被灵瑶软绵绵地甩开了。

“听话小五，你定是摔出了内伤，都开始吐血了，让师兄把脉细看一下。”

灵瑶费力地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楚亦清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你看到的是我方才被那香儿拖进来时偷偷服下的假死丹，我怕被他们发现我装晕，本来打算露馅时就震碎它装吐血受伤来着，结果被你给砸出来了。”

楚亦清长出一口气后重重垂下了头，他捏了捏眉心，后怕地说道：“我真是差点被吓出毛病了。”

灵瑶一手按在锁骨上，咬咬牙微皱着眉说道：“一不小心大师兄就差点成了仙史上第一位一头将自己师妹砸死的少尊了！”

楚亦清见她一脸痛苦地揉着锁骨的样子，顿时又急了，想也没想就伸手去翻她的衣领，想看看她被伤成了什么样。

他修长的手指探到灵瑶脖颈间，刚要去掀她的衣领时，被灵瑶猛地一巴掌拍开。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过后，楚亦清那冷白的手背上顿时泛起了红，几个模糊的纤细手指印子留在了上面。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

灵瑶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被自己一巴掌抽蒙了的楚亦清，面上渐渐浮现出浅浅红晕，她垂下目光，不自在地放下了揉着锁骨的手，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指尖。

楚亦清好半天回过神后，恨不得再接着抽自己一巴掌。

几年的时间，已经将自己的几个师弟妹当成了亲兄妹的他，平日里只一心想着要庇护好他们，却不曾注意到，时间不但换来了相濡以沫的亲情，更换来了他们的成长。

他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有一丝落寞在他不经意之间爬上了心头，曾经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不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长成大姑娘了，偏自己还不知分寸地将她当作小孩子。

确实该打。

灵瑶轻轻吸了吸气，确定自己骨头都没事后，才努力打破尴尬地说道：“大师兄，我没受什么大伤，可能只是被砸青了些，回去后让春娘给我涂些药膏便是了。”

楚亦清没头脑地丢了脸后，心虚地不敢直视灵瑶的眼睛，他眸光乱瞟，瞥到灵瑶那通红的耳朵后，更加不自在了。

他猛地站起身，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干巴巴地说道：“先回学宫吧，这两只妖的事情我先上报给圣尊。”

说完刚迈出了脚步，才想起来灵瑶还坐在地上，被自己砸得不轻，于是又赶忙又退回来，将灵瑶小心地扶起。

两人准备出宅院时，楚亦清看向了忠莫被火雷咒炸飞的地方，他眯着眼看了片刻，自嘲地说道：“居然是魔族的火雷咒，那只叫忠莫的妖一早就被烙上了火雷咒，应该是他的雇主发现他不对劲时，便立刻催动符咒以绝后患，到底是我大意了。”

说完，他侧头看着灵瑶那莹白如雪的脸庞，略带疑惑地说道：“小五，你是怎么察觉到他身上有火雷咒的？”

灵瑶长睫轻轻颤了颤，她抿了抿嘴唇，小声说道：“就是……我看到他身侧已经有雷纹爬上的痕迹了，就想提防一下，没想到竟真的是火雷咒……”

灵瑶迟疑的语气让楚亦清误以为她身上还有其他不好说出口的暗伤。

这下他学聪明了，既不上手，也没继续问下去，只将她带上了自己的灵剑，一路飞速御剑前往聚灵宫。

途中，站在楚亦清身后的灵瑶，看着楚亦清一手背过来紧紧攥着自己衣袖的样子，心里有暖流涌过。

大师兄应该不会想到，自己时刻紧张着呵护着的小师妹，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魔族血脉吧。

灵瑶目光放空，暗暗回想着火雷咒爆开之前的那一瞬间，其实并没有什么雷痕，自己之所以能及时地避开，不过是那来自于血脉之中对魔族法术的敏感而已。

一个半灵人，虽然已被封印了那一半的魔族灵力，可天赋的强大还是让她在一瞬间嗅到了危险来临的气息，这才让她得以带着楚亦清躲过了一劫。

灵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那股淡淡的不安感，娘亲献祭了轮回才给自己换来了生的机会，有什么资格去畏缩怯懦，何况自己的魔族灵力已被封印，自己就是正儿八经的仙宫学子，师尊还是仙界大名鼎鼎的圣尊，怕什么！

非常出色地自我排遣过后的灵瑶仰起了脸，没错，自己又行了。

她后知后觉地冲站在自己身前的楚亦清嘚瑟起来：“大师兄？聚灵宫年轻一辈的仙术第一人——”

楚亦清耳尖动了动，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灵瑶幽幽的声音复又响起：“我们人人称羡的少尊，今天栽在了两只老狗妖身上啦……”

楚亦清慌忙侧过身，攥着灵瑶衣袖的那只手赶忙去捂灵瑶的嘴。

灵瑶大笑着抓着楚亦清那只手躲闪，嘴巴还不依不饶道：“而且躲避的时候还差点将自己的师妹给砸死——”

“啊哈哈哈哈……”

楚亦清：“……”

他加大了力道反手攥住灵瑶的手腕，生怕她躲闪间一不小心掉下去摔在王都的大街上，那丢的脸可是捡一年都捡不起来。

楚亦清没好气地转过头去，声音闷闷地说道：“说吧，想要多少封口费？”

灵瑶眼睛一亮，“大师兄可真上道！”

“哼！你那小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隔几里地都能听见你的鬼算经。”

灵瑶笑嘻嘻地凑到楚亦清耳边，低声说道：“也没什么，就是……大师兄下次外出巡城时带上我呗！”

“不成！外出巡城的一路上碰到的意外多了去了，带上你总不让人放心。”楚亦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当年带她去南城时就掉进了黑月江里差点被冲走，把他和萧然吓得半死。

灵瑶登时变了脸，前一刻还笑意盈盈的一双水润眼眸立时瞪得溜圆。

她气呼呼地瞪着楚亦清的后脑勺，不服气地大声说道：“大师兄偏心！你每次出去都带三师兄，有时还单独给三师兄派发任务，为什么总让我和梦来待在王都里！”

她越说越气，眼睛似乎都开始泛红了，“梦来是公主，待在王都不轻易离开还说得过去，可为什么连我也不带着，到现在为止，我只在六年前跟师兄们一起去了一次南城，此后就再也没出过王都了！”

楚亦清听着灵瑶慢慢浸上了一丝哭腔的声音，连忙回头瞅了一眼，看到灵瑶眼眶通红，撇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顿时无奈地回过了头。

他思虑良久，最后似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妥协道：“行吧！看下次去的是哪里再说。”

一听有门，灵瑶立马收起了自己的精湛演技，两手抓着楚亦清的肩膀大叫道：“师兄答应了可不能反悔，不然我就到处宣传你差点砸死师妹的光荣事迹！”

楚亦清微微侧过头看向摇晃着自己肩头的那双白嫩嫩的小爪子，忍不住扬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小尾巴长成了大尾巴，到底还是一样地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