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大人，您好像有些紧张。”

“……人太多了……”

正确来说是人鱼太多了。但是眼前的这个阵仗，不得不说看起来过于震撼。

被迫坐在某个章鱼的旁边的位置，要不是自己身旁还有珍珠的陪同，看着左左右右那一大片被邀请来的宾客和严阵以待的卫兵，她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错位的符号一样格格不入。

倒不是说怯场。打比赛上个焦点桌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自然不会只是因为被注目而害怕。但最让她有不好预感的就是她左手边那个坐在王座上的家伙——就好像她那只手是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在全场都静待着作为【王】的雷诺哈特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就像旁若无人一样还在玩着自己的手。

“果然——用你们那个世界的话说，还是要人靠衣装。你今天的打扮很不错，维纳斯。”

“……哦。谢谢。”

【……你最好是在夸我，小比崽子。】

嘴上说的和实际想的不一致是常态。还是那句话，在别人地盘还是老实点比较好。强忍着想要嘴角抽搐的冲动，她假装那只被【绑架】的手已经被切除了神经末梢，尽量保持着冷静的表情看着这幅场景。

“王啊。您今天召集我们而来——是想要介绍您身边的这位客人么？”

底下一位胆子大的贵族忍不住，见这场宴会迟迟不开始，主动提起了话题——而雷诺哈特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没有像平时一样，用鞭子或者命令手下动手教训这个无礼者，这章鱼甚至还摆出一幅满意的表情，就像他就在等有人主动问出来。

“是啊，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叽叽喳喳地，说我也到了【那个时候】么？”

“……【那个时候】？”

少女不明所以，偷偷跟身边的珍珠咬耳朵，而她的护卫骑士当然尽职尽守，贴心地也凑在她耳边解释了一下。

“是各大贵族在催促雷诺大人的婚事。”

“……哇哦。”

因为卡图故事里没有这么详细的内容，而在反抗军那边的时候没来及去了解，她也是从珍珠那里问了才知道的。

虽然大部分人鱼都需要向王献上【眼泪】——但是，毕竟这是一个巨大的王国，为了统领一层又一层的海域，雷诺哈特还是需要能治理各个区域的贵族，这也是反抗军口中提过的，属于雷诺哈特的【爪牙】。

而这些看起来是最听话的——同时，也是最有野心的人鱼。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会用劝谏的方式想方设法让【国王】接受自己家的女儿。

虽然搞不懂人鱼和章鱼到底是怎么繁衍的，反正大部分情况下这个世界肯定还是人鱼和人鱼在自我消化——那么，作为【王】而诞生的子嗣，一定是类似于雷诺哈特这样的存在。

……但就算是生下来了，也不一定是个章鱼。如果是人鱼的话，那就没有成为【王】的资格……所以一般来说，王需要宠幸的不只是一个。总之，听珍珠这么跟自己解释完之后，她突然觉得雷诺哈特也有一点点悲催。

【唯一的男人，不就是配种的工具……咳咳，如果按照阿宅的幻想剧情来说，其实是后宫爽文吧大概。】

可在自己看来，甚至还不如自己家的狗子那种在肆世坏自由又快乐的生活。

虽然雷诺哈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但这种传统还真是有着各种各样一言难尽的地方。

【维萨斯，你的这些分身好像各自的生活都过得很精彩……】

莱希哈特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就不说了，六世坏的大哥目前自己没见到本人，还不太清楚。但雷诺哈特这个，说点不好听的，要说再加上将来可能会遇到的其他的哈特一起比较一下，这种环境下长大，他肯定是最早开荤的那个……

在她还在进行人物设定胡编乱造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自己不受控制的，不只是那只被抓过去的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莫名其妙倒过去……瞬间离令她安心的珍珠那边隔了一大段距离。

“正好，今天让你们一起过来，就是要宣布这件事情——她，就是即将要成为我王妃的存在。”

“？？？？？？？？？？？？？？？”

就连给这个擅自动手动脚把她拉到怀里的章鱼一拳的想法都没能第一时间浮现出来，脑子里除了问号还是问号。

别说那些惊掉了下巴的贵族，此时自己视线里想要【求助】的对象，作为少女护卫的珍珠，为什么会露出那么一幅好像很欣慰的表情啊？？

“王！……她可不是我们一族的人吧…………？”

“是啊。但是——纯正的人类的话，不是更加适合王族的繁衍么？”

换句话说，就是基因的纯度——既然希望诞生正确的【王】，那这么选择当然就是最好的。

用所谓的贵族理论反过来让他们哑口无言，此时的雷诺哈特，就像是【战胜了废话很多的大人】一样的小屁孩一样的得意。

估计以他的性格，本来就很反感天天被念叨这种事情吧。奴役人鱼是奴役人鱼，真要被这帮家伙用【婚姻】的办法控制住，那作为【王】的面子又要搁在哪？

就算能够理解这种心态，现在仿佛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的少女还是很想翻白眼。

【完了，这可不只是一般的三流剧情，是究极烂片的那种。……这家伙，不会是认真的吧？】

从没想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维萨斯——或者是他的这些七情六欲，会真的跟自己发生什么乙女游戏的故事。甚至根本连刷好感度这种事情都没做过。最令人想爆粗口的是——自己跟这章鱼，严格意义上才认识了几天而已！！

【偷看我的过去那种不算！！我以前只把他当纸片人！！这到底是什么发展啊？！】

“可是、王！！这不符合传统——”

“只要王国能延续下去不久行了？不需要你们费心献出自己的宝贝女儿，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你不让她们献出来，她们才会这么反对啊。懂不懂权力制衡啊你这白痴章鱼？？】

这下真的要低着头翻白眼了。幸好头纱能遮住表情，不会有碍观瞻，但现在情况发展到这种地步，再不想到能全身而退的办法已经不行了。

被牢牢地按着根本动不了，旁边的珍珠又没有任何来【拯救】自己的打算，简直有点无路可退，感觉自己在被雷诺哈特气死之前，估计可能要先被某些人鱼暗杀而死。少女深吸一口气，终于认真地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好好地谈一谈。

“……喂，雷诺哈特。”

“怎么了，维纳斯？被我感动，终于要说些什么了么？”

我去你*的感动。

【等维萨斯来了，看你会不会被揍到动都不敢动……！】

忍住一拳敲死他的妄想，也不扯东扯西，她直接直奔主题。

“就算我是从那边过来的。但从我这里，你也不可能得到那样的力量。所以你根本没必要——”

想说他可能是知道某些剧情——但又不完全知道真相，才会想着从来自【异世界】的自己这里寻找线索。但这家伙好像完全没认真在听她的话。银发的章鱼只是笑了笑。

“我当然知道。——像你这么弱小的存在，你觉得自己有被我利用的价值么？”

“……那你就别开这种……”

“我没有在开玩笑。维纳斯。我之前说过，我是真心觉得你很有趣——所以，作为我心爱的宠物很合适。”

【果然是……疯子……】

他的话也很直接。完全没有任何弯弯绕绕——在贵族面前说的是【王妃】，但在她面前就很直白地说明了是【宠物】。

可不管是哪一种说辞，很明显雷诺哈特是真的对【她】本人感兴趣——这个，绝对是所有他在这里发癫的可能性中最危险的一种情况。

“不用胡思乱想。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留在我的身边。然后，就在这个世界——”

看着那张向她缓缓低下头来，近在咫尺的漂亮的脸，心中不详的预感到达了极限。

一瞬间，简直要心肺骤停，已经完全想不到能够在这个时候摆脱困境的方法——

——哗擦！！！

突然，就像是神降下的救赎一样。

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这座属于王的宫殿的玻璃穹顶猛地被粉碎，那个如同盖世英雄一样出现在欲哭无泪的少女面前的人，其身份是——

“水仙……！！”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卡组里的王牌能比这一刻更加令人安心。

看着那纤细又凌然的，握着剑屹立在四散逃开的贵族之中的身影，她激动地喊出了人鱼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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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

和听从雷诺哈特的命令，所以不会制止这场闹剧的珍珠不一样。

当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喜悦。

作为反抗军首领的她会出现在这里，情况当然不言而喻——不过，虽然看到其他一起入侵的反抗军的人鱼有在和那些卫兵们对战，却没发现维萨斯和莱希哈特他们的身影。

【只是反抗军的行动？也不对……要是真要来救我的话，他们应该……】

虽然在肆世坏的时候，还会怀疑维萨斯会不会去救她——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并不是会对算是【同伴】的自己见死不救的人，这种程度的信赖还是有的。

搞不明白他们行动的计划，但总之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成为累赘。在想着要用什么办法让雷诺哈特不能用自己去作为人质威胁她们，身体却被抱了起来——被交到珍珠手中的时候，她还没理解雷诺哈特这种行为的意义。

“暂时放在你这里。记住，如果她在那些家伙的手中受伤的话——”

“属下必定拼上性命，护王妃大人周全。”

这番对话，听起来好像是上级对待下级的傲慢……却又有着像是在嘱托亲人一样的信任。

——总觉得这其中有着不自然的地方。愣愣地看着被面具遮住了半边脸的珍珠，想到她作为王宫护卫之首的强大实力。又想起和那些人鱼不同的，她称呼雷诺哈特的方式……脑子里闪过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念头。

“珍珠……你，难道……？”

“……等这场混乱结束之后，我会和您好好解释的。”

每一代的王诞下的子嗣，如果还是人鱼的话，没有成为王的资格。

【……那这些孩子，会用什么样的身份活下去呢？】

就算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现在也没有给少女思考的余地了。

把她交到珍珠手里之后，雷诺哈特没有任何犹豫，只在眨眼间，就已经拿着武器朝着【反抗者】挥舞而去——尽管暂时还不是【卡雷多哈特】的形态，但作为王的力量，在天然上就压制着其他的【珠泪哀歌族】。

按照【壹世坏】原本的剧情，【水仙女人鱼】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如果维萨斯也在这里就好了……可现在，在艰难地与雷诺哈特对峙的，只有水仙一个而已。

“呵。区区反叛者，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主动出击，不打算像老鼠一样继续躲躲藏藏，就有打败我的机会了么？”

“无需多言，雷诺哈特。——只是控制着人鱼们还不餍足，你的最大错误，在于起了不该有的贪念。”

虽然暂时落于下风，但用剑抵御着对方攻击的水仙却很冷静，“如果不想死的太惨的话，就把所有你夺去的事物，主动交出来——”

“哈哈哈哈哈——区区【四号】，真是大言不惭！看在那个女人还挺在意你的生死的份上，我才故意稍微多玩了一会儿……对我的东西起了不该有的贪念的，是你啊。”

“……四号？”

被珍珠抱着，少女没办法离开王座的位置，只能紧张地注视着这场决斗。感觉到她的疑惑，身边的人鱼又低声地解释了一下。

“她……现在的名字是水仙对吧。以前也是我们王宫守卫队的一员。但是，无法忍受雷诺大人的统治，成为了叛徒。”

难怪水仙会比起反抗军的其他人鱼要更强一些——这样就说得通了。排名第四位，那已经实力是很优异的存在了……可不说雷诺哈特，在这里严密护卫着自己安全的珍珠，本身就是人鱼中最强的那一个。

甚至没有人能够靠近王座。在雷诺哈特率领的攻势下，反抗军已经展现出面临败北的颓势。

“看起来——也是时候，让这场宴会结束了啊。”

银色长发的男人轻笑着——随着他发出的宣言。在众目睽睽之中，原本作为【人类】的双腿发生了变化。

那个身姿，该说是诡异还是美丽呢……像是深海的颜色，又像是夜空的颜色，带着星河般底纹的触手蔓延开来，仿佛铜墙铁壁一般，牢牢地霸占了王座前的大片空间。

甚至有几根触手还蔓延到了她这里来。看着那厚重地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东西，少女下意识地往珍珠怀里缩着躲开。

【看起来很粗……肉好厚。】

如果维萨斯在这里的话，叫他帮忙拆一条下来烤着吃……会不会还挺香的？

虽然触手这东西各种意义上很危险，可是想到烤章鱼突然又有点饿了。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怪东西的珍珠只是以为少女害怕了，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别担心。……雷诺大人不会伤害到您。”

【现在那家伙已经不是雷诺哈特了吧……】

准确来说。变成这个形态的他，名字是【卡雷多哈特】——可名字只是区分的手段而已，最麻烦的还是变回原型的他的恐怖力量。

【……第二形态的话，水仙要怎么样才能赢啊？】

虽然很希望能发生奇迹，帮助水仙一起把这些晃来晃去的烦死人的章鱼腿给剁碎，可很显然那只是妄想——在有触手的攻击辅助下，原本还算势均力敌的战斗迅速变成一边倒。

敏锐地抓住了对方的破绽，卡雷多哈特的长鞭直接狠狠地击中了水仙的身体，把她整个甩飞了出去。

“——水仙！！！”

“请不要太过激动，大人。她还活着……暂时是这样。”

看得出来卡雷多哈特没有要立刻杀了反抗军的首领的打算，珍珠牢牢按住了想要飞奔出去的少女，低声说道。

……在【王妃】的面前，很显然，【王】还是多少留手了。

可要是在这个时候，少女跑出去袒护那个人鱼的话，事情就不好说了。

为了那个可怜的叛徒的性命着想，也为了王妃的安全考虑。这里无论如何，珍珠都不可能松开手。

那个留着一口气——却身受重伤，无法起身战斗的人鱼，如果她命大，就应该还活得下来吧。只要那些家伙认清现实，老老实实地趁这个机会逃出去，既然王已经给了机会，她这边也会选择什么都不做。

胜负已分。雷诺哈特轻松地解决掉了这些入侵者——甚至为了即将到来的婚礼仪式，还留有了仁慈的余地。

这之后，只要自己帮忙好好地安抚王妃大人，一切就……

“……？”

怀里温暖而柔软的触感突然落空了。

只听见【噗咚】的一声，在珍珠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那个盛装打扮，本应该安安稳稳地被保护在自己身边的少女——竟然狠下心来，直接王座上从这么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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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屮好痛、！！】

毕竟是硬生生从珍珠怀里滚下来的，人活着就行，砸个地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现在也不是管自己痛得要死的脑门到底还完不完整的时候。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个地步，珍珠一时都愣在了原地。卡雷多哈特那边虽然听到了动静，但刚转过头来的他，也因为少女飞奔过来的身影而困惑。

“……维纳斯？”

“——不是你！滚一边去！！”

实在是忍无可忍。这不仅仅是卡图故事的再现。在自己眼前，那个为了拯救自己的族民，为了帮助自己，现在正性命垂危的那个人鱼——她不是冰冷的卡片，而是活生生的存在。

顾不上那些会绊倒自己的触手，就连会阻碍自己奔跑的鞋子也一起踢掉了。只是提起裙子赤着脚一味地奔跑，冲到了浑身染血的水仙身边。

也不管卡雷多哈特就在不远处的位置，她克制住双手的颤抖，抱起了那被锋利的长鞭撕开触目惊心裂痕的瘦弱身体。

“水仙！！！为什么、你会……！”

“别担心。……我……没事……”

“什么没事啊！？？你是笨蛋吗！？”

【其实只要像之前一样，老老实实地躲起来等待机会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冒着危险正面挑战雷诺哈特呢？！】

再怎么希望有人来救自己——也根本不想看到这样的情景。

所以她才总是说，自己死了就死了，完全无所谓……就算没有少女的存在，反抗军迟早也要与雷诺哈特一战，她也绝对不敢想象，最后竟然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水仙的【死】。

【搞什么啊……我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是因为什么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的！？】

是因为自己催促着维萨斯去推主线的原因吗？还是因为自己多管闲事跑去救了本来应该被维萨斯救下来的人鱼？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就不该在那天晚上跟雷诺哈特一起离开——死在那里才是最好的……？

之前的每一个选择，都像一团乱麻一样在脑子里回转着。可不管怎么努力地抱着怀里水仙逐渐冰冷的身体，也无法阻止那巨大的伤口上不停流出的鲜血。

“你、你不准闭上眼睛！！可恶、那臭小狗……还有维萨斯、怎么还没有……！”

“别……哭。哭花了妆……就不好了。……难得打扮得这么漂亮。”

虽然珍珠没有告诉她，雷诺哈特也故意什么都没说。

但作为人鱼一族的水仙知道，这个装扮，在这个世界——一般是【新娘】才会有的。

就像是在【临死前】，看到了如同梦中的情景一样，打扮成这个模样的少女抱着自己哭泣……对于水仙来说，仿佛死去了也没有遗憾的样子。

用没沾上太多鲜血的，还算干净的衣袖，无力地抚过了少女的脸颊。手臂慢慢垂下——身受重伤，却在她面前露出一如既往温柔笑容的水仙女人鱼，就那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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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一话，壹世坏剧情堂堂完结！

一拳超人终于要来了。再不来结局真就要BE了嘞。

上一话说男主英雄救美，好像也没错，只不过其实男主是水仙（嗯？）

反正卡图故事大家懂的都懂。我不会改太多东西，后续故事怎么发展应该也不难猜吧。

紧跟在壹世坏剧情完结之后就是那个男人，嗯……我世坏系列的本命，终于要写到他了啊（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