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话，大冒险？

我一时有些呆愣，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开始玩这个游戏。

并不是排斥或者没兴趣，只是在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已经有些犯困了。

这里的床和家里不一样，感觉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顺利入睡。可以的话，我还想在睡前写会作业，和妈妈打个电话问问外公的情况。

但是，我抬起头环顾四周，周围一片漆黑，那只小巧手电筒的光柱投射出的圆形光斑正在微微颤抖着，除了左右两侧坐着的北前辈和尾白前辈，其他人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

感觉在这种环境里，很难开口说……

“我要回去了。”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就看见几个模糊的黑影从桌子的对面站了起来，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那根被扔在桌面上手电筒的细小光柱，除此以外的其他地方一片漆黑。我只能靠着关灯前的印象和声音来判断，这句话的主人，好像是角名同学。

“突然把我拉出来，游戏还没存档呢。”而后，似乎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像一颗在寂静的夜晚爆炸的烟花，又找补般的嘀咕起了什么手柄按键飘逸，断电丢档之类我听不懂的话。

“其实我也…”说这话的是银岛同学，但他的声音却有些颤抖，听上去似乎没什么底气。

“唔啊——我想去睡觉。”虽然被哈欠声打断变得含含糊糊的，但应该是治同学的声音不会出错。

“我们很忙的，没工夫没空玩这种小屁孩的游戏。”‘压轴登场’这个词显然是为此刻的侑同学量身定做的，虽然最后才出场，但是所有的仇恨值都被他吸引走了。

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僵硬，我甚至在这个夏日的夜晚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不由拢紧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总觉得布料下的胳膊上已经冒出来了一层鸡皮疙瘩。

“吼，这么不情愿啊。“这样诡异的环境，伏见学姐开口了，明明她的声音不太，也没有用锋利刺人的语句，但我却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明明在询问，但对面四个人却像是被施下了静止的咒语般一动也不动，伏见学姐也没想要他们的回答，她刻意放缓了语调，显得温柔又贴心，甚至温柔有些恶毒

“中午有点忙，差点就忘了，你们的作业我还没检查呢。“

此话一出，我看见四个黑影晃动了起来，像是在暴雨中被闪电劈中的柳树。

“既然这么不想玩，就把作业拿过来吧，难得有大把时间可以好好订正你们的学习态度呢。”

好像有风吹进了屋子里，桌面上的圆形的惨白光柱左右摇晃起来，学姐坐在那束光线的正前方，她小巧的下巴被照射的雪亮，忽明忽暗的圆形的镜片也反射着惨人的白光。如同镜子般照射出那四个慌乱的身影。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四个身影又一个一个的坐了回去，整齐的就像排练过一样。

“你这是威胁…算了，当我没说过。“

“哈哈，哈，我最喜欢真心话大冒险了，哈哈。“

“我心里存了无数的真心话准备跟大家彻夜畅谈呢。“

“快快快，怎么玩，快说！“

——最后，这一场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闹剧，以北前辈起身开灯结束。

“光线太暗了对眼睛不好。”

眼前一瞬间炸开的白光刺痛着眼睛，再睁开眼，我就看见从视线的右侧有一只手伸出。

月姬前辈拿回了那只手电筒，他笑着晃了晃那只小巧的手电，然后用另一手掏出了一副扑克。

“很简单，抽牌，抽到数字最小的那个人受罚，嗯，真心话的问题和大冒险的选题，就由数字最大的那个人决定吧。”月姬前辈一边说着，一边撕开纸牌包装的塑料膜：“自己来选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不过连选三次真心话之后，下一个受罚的人就要强制一次大冒险，哎呀别板着脸嘛北，不会很过分的，你放心好了。”

北前辈点头嗯了一声，他的表情并未有过变化，也不知道月姬前辈是怎么看出他有些不太高兴的。

我在北前辈坐回来之前就收回了视线，随后耳边传来了有些细碎的声音，而后，修剪整齐圆润的指甲推着一包仙贝递到了我的面前。

“零食，大耳给的。”北前辈的手抬起，手指指向了他的另一侧。

“谢谢。”视线越过北前辈的右边肩膀，我看见大耳练前辈拿着保温杯，正在往面前的纸杯倒着热气腾腾的茶水。

“大麦茶，不会妨碍你晚上睡觉的。”

我没怎么和这位二年级的前辈说上过话，心中不免的有些忐忑，但那眼角蔓延出的笑纹也让我的心底伸出一种熟悉的亲近感，有些僵硬的肩膀不知不觉就卸了力。

“啊，还有这两杯麻烦递一下。”摆在我面前的杯子里淡色的茶水轻微摇晃着，我捧起来另外的两杯半满杯，小心翼翼地递往了左手边。

“给，尾白前辈，赤木前辈。”

“Thankyou。”尾白前辈拿到手之后，同样是二年级生的赤木前辈看了眼坐在那乖巧无比的四人，嘴角有些抽搐，颤抖的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你们四个刚刚说了这么多话，渴不渴啊？”

“哈哈…”离他最近的银岛同学干笑了两声，剩下的三个人各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恨不得让在场的所有人失忆的模样。

我撕开仙贝的塑料包装，咬下一小块半圆形的米饼，就着茶水在嘴巴里咀嚼，看着第三次把手里的牌耍的满桌乱飞的月姬前辈在其他人的威胁之下，不情不愿地把洗牌的权利让渡给了伏见学姐。

茶水和点心逐渐传递到了每个人的手里，温热和零食捎带上作为调剂的话语逐渐融化了先前闹剧后有些僵硬的氛围，细碎的闲谈声偶尔穿插进硬卡纸互相拍击而产生的清脆声响之中，熟悉又安心的氛围感牵动了我隐藏起的记忆，带着我回到了过去。

那也是个有些炎热的夏天的夜晚，等守夜巡逻的老师离开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从床褥里爬起，看见睡在对面的学姐拿起了手电筒和一副扑克，兴冲冲地提议来玩点游戏。

是个单纯的抽鬼牌游戏，只是输家的惩罚，呃，略微有些难以启齿。

当时有个学妹，运气非常不好，接连受了5次惩罚，差点哭出来。

最后动静闹得有点大，还把指导员引过来了，挨了好一顿骂，所以之后也再也没玩过了…嗯，等等，好像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略有些困难地在脑海里寻找着这个游戏昙花一现的原因，而当那张属于我的纸牌发到我的跟前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真相。

嘴角那点因为回忆产生的笑容突然下滑，我控制不住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却无法控制地瞪大。

不会吧，应该不会再来一次了吧，嗯，毕竟那都是中学二年级时候的事情了都过去两年了，应该，不会在来了，吧？

就这样祈祷着，我用手指按着纸牌的一角，一点一点看清了它牌面上的数字。

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果不其然”的安定与惆怅，忍住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着游戏的顺利进行。

“怎么了莓，脸色那么差，看样子牌不太好啊~”那过于有起伏和感情的声音，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谁在说话。

“不用紧张，没事的小莓，反正最开始三个真心话的机会呢。”就连伏见学姐也轻声安慰我，这让我的内心更加的愧疚。

或许是我的变现太异样了，大家第一轮的时候都觉得我是中招的那一个，所以揭牌的时候都很随意，直到月姬前辈拿着一张红桃4，有些发懵地看着我的手中的黑桃A。

“小篠…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是个演技派。”他有些懊恼地抱着头，但也没有多在意，随手把牌一扔，大大方方地说道：“我选真心话，问吧。”

“啊？”我一时有些犯难，感觉怎么问也不太合适，眼光求助的四处搜索。很快伏见学姐接受到了我的信号，兴冲冲地举起手来。

“小莓小莓，快问他和前女友怎么分手的！”

“喂你怎么教坏人家呢！小莓你别听她的啊！问你自己想问的！”

看着月姬少见地急的要跳脚的模样，我突然就有些好奇了，但是前辈好像不太乐意的样子，万一玩笑开过头了就不好了。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谨慎一点，问个无伤大雅的问题：“嗯…月姬前辈是因为什么开始打排球的呢？”

“欸，这个问题好，有眼光的，我们太缺你这种正能量的问题了。”顶着其他人有些嫌弃的眼神。月姬前辈清了清嗓子，操着一口拿腔拿调的播音腔娓娓道来：“那是一个道路两侧落满金灿灿落叶的深秋，还是小学生的我被父母带领着走进了市中心的体育馆，在观众席的第四排第六个座位观看了我的人生第一场排球比赛……”

月姬前辈的语调很浮夸，但是那些遣词造句里，透露出着他有些恼羞见人的赤忱初心，他记得季节，记得座位的排号，在那个尚不理解排球规则的年纪里，记住了一位又一位在球场上闪闪发光的球员，记住了一场让会场翻腾的精彩比赛。

渐渐地，没有人再插嘴，大家都在安静地倾听着他的初心，回味着最初让自己迈开的那一步的动力。

“那场比赛我也看过啊，我还记得有个队的自由人还参加了奥运，当时看电视时候看到名字有点眼熟，后面一查发现果然是，可给我激动坏了。”赤木前辈听完了月姬前辈的自述，也有些兴奋的讲起了讲起自己的回忆。这样情绪也带动了其他人，大家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小莓你呢？你是怎么接触到排球的？”伏见学姐喊出了我的名字，原本吵闹的讨论声平息了下去，大家都带着好奇的眼光看向我，期待着我讲述我的原点。

我握着纸杯的手不自觉地搅紧，脑瓜一瞬间变成了没上油的机器，磕磕绊绊地边寻找边讲述我的回忆。

“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妈妈工作后来也忙，要经常加班。”

“正好当时家附近有开排球队体验课，医生也建议多运动，妈妈觉得排球不像其他运动一样有碰撞受伤的风险，就给我报了课试试看…”

我有些紧张，因为和大家的故事比起来，我的经历太过于朴素与干瘪。干瘪到有些说不下去了，我不太敢再去看别人的眼睛，一点一点地把头低了下去。

“开心吗？”

就在这时，耳畔传来了北前辈略微放低又让人充满安心感的声音，我惊地一下子抬起头来，北前辈那双漂亮的眼睛倒影着我有些傻气的脸，我看见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又一次开口道：

“第一次打排球的时候，开心吗？”

“嗯。”好像能从他的话语和眼睛里汲取到勇气，我有些大幅度地点了点头，嘴巴在脑子动起来之前先开了口。

“在那之前，我因为一直生病请假，在学校里没办法顺利交到朋友。”

我还记得那所小学里的冬天，我站在窗户旁看着在楼下玩雪嬉闹的同学，，教室里开着暖气，逐渐地，一层水汽遮住了我的视线，我抬手抹掉了模糊的水汽，看见了手背上残留了医用胶布，中心的棉料透出一点已经干涸的血迹，针头从皮肤里被拔出的质感又清晰地在脑海中重演。

针头上带着残留的药液，低落到我的手背上，我使劲搓了又搓，才想起来那已经是早上的事情了。

那天妈妈要补早上的请假时间所以会晚下班，不能准时来接我，但我对老师撒了谎。偷偷跑出了教室，来到了他们课间活动时玩耍的雪地，地上都是一个又一个重叠在一起的脚印，变得有些脏兮兮地。

我顺着痕迹，朝着脚印最密集的地方走过去，一个角落，有一个他们堆好的雪人，做的很粗糙，纽扣做的眼睛已经落在了地上。

我盯着那个雪人看了许久，直到打出一个喷嚏，才抬起手捡起了地上的纽扣，重新在雪人的脸上挖出来更深的眼洞，给他装好了眼睛。

手背上的胶布因为潮水失去了黏性，摇摇欲坠地粘在我的皮肤上，我想了想，在雪人身上挖了一个洞，把那块带着血斑的胶布也埋了进去。

我的手已经冻僵了，寒冷顺着五指入侵我的五指和四肢，浑身都在发抖。但我还是没舍得离开，一直站在雪人的跟前，直到远处的母亲有些惊慌地喊着我的名字。

“去上了排球课后，我交到了我的第一个朋友，正好我们是一个学校，虽然不同班。然后去了一个中学…”

因为排球，我认识了千穗，认识了很多的人，很多愿意陪着我一起流汗流泪，愿意在冬天陪我堆雪人的人。

“我很感激妈妈那天带我走进了体育馆，不然我恐怕我现在都没办法坐在这里，认识大家，和大家说这些…真的很谢谢排球，改变了我的人生。”

我有些局促地抓了抓脸，再抬起头，却发现伏见学姐正仰着头，紧抿着在抽动的嘴唇，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伏见学姐，没事吧?”我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眼睛有点想流汗。”学姐说的话很奇怪，声音也有些闷闷地，好像鼻子被塞住了。

“都可以那去拍电影了。”角名同学小声嘀咕着，忽然后背就被旁边的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角名伦太郎你没有心啊！”

“银岛你干什么，啊！别把鼻涕蹭我衣服上！”

“呵呵，怎么了阿侑阿治，这么感动啊，需要纸巾吗？”

“烦死了拿过来！”

“对啊，没有排球我们就不会聚在这里，说的太好了，呜呜。”

嗯，我，应该没说错话吧…我其实说完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不由得搓了搓有些发烫的脸颊，幸好场面上现在混乱的很，没有人在看我，吧？

虽然一时变得难以控制，但是也算是开了好头，情绪平复了以后，游戏也进行了下去。

第二轮，赤木前辈中招，最大的牌是我，黑桃K;

第三轮，侑同学中招，最大的牌还是我，黑桃Q

第四轮，又是侑同学中招，最大的牌依旧是我，黑桃J

第五轮，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不关心谁是最小的那个了，都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着盖着的牌。

“小篠，你老实告诉我。”月姬前辈的前辈的表情变得异常深沉：“你现在手里那张，是不是黑桃10。”

我捏住了纸牌的一角，然后把它整个掀开，摊在了桌面上。

“同花顺，还是皇家同花顺。”角名同学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排球还是耽误你成为赌王了啊…”

“骗人的吧！你zuo——”宫侑同学的反应最大，他之前连输了两次，还有一次是强制的大冒险，被迫给手机第三位联系人——他的妈妈发送了一段模仿小猫的叫声，被邻座的双胞胎兄弟嘲笑至今，整个人处在发飙的边缘，他好像还想说点什么，被一旁的治同学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嘴

“这，不会是什么灵异现象吧…”伏见学姐把牌握在手里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北前辈没有说话，但就连他的脸上都透露着无法掩盖的震惊神色。

“我…”

在各种视线的压迫之下，我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如果我说，我就是单纯的运气好，你们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查了查，其实扑克牌有神多象征意义，比如黑桃的花色有和平，长矛，冬天，死亡，各种解读。感谢在2023-07-02 04:56:23~2023-07-23 02:1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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