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吗？”川平抿了一口清茶，神情莫测。

“为什么会后悔？”纲吉问。

“一次又一次地穿梭世界，一次又一次地与他们相识，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死亡，带着沉重的记忆又一次面对他们‘你是谁’的提问。”

“不后悔啊！”纲吉露出笑容，“怎么会后悔呢？”

“不认识就去认识，没有羁绊就去建立联系，相反，我觉得很幸运。”

幸运？川平怀疑沢田纲吉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看看轮回的六道骸，不是想着杀黑手党就是在杀黑手党的路上，喜怒无常，阴冷又黑暗，在看看沟通平行世界的白兰，直接毁灭八兆亿世界。

从进化论上讲，遗忘是人类生存的机制，过多的记忆只会毁灭自己。

像是知道川平在想什么一样，纲吉继续说道：“我不觉得那是沉重的回忆，不论是表世界鸡飞狗跳的日常，或者是里世界血腥残酷的厮杀，他们——他们都陪着我啊，能一次又一次的遇见他们——

真的、太好了！”

沢田纲吉露出温暖的笑容。

真是可怕的男人啊，沢田纲吉，川平想。

“有时候我觉得一眼就能看透你，”川平推了推眼镜，“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最难以琢磨的，其实是你。”

“嘛，你从来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纲吉叹息一声：“要是在你意料之内，我早就死了。”

“我太想再见到他们了，所以从轮回的尽头回来了。”

“你觉得平行世界的他们，还是他们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作为世界的管理者和监视者。”

周围的白雾迅速消散，川平的身影像是坏掉的屏幕一样，拉扯出不规则的矩边。

“时间到了。”

沢田纲吉的视野一下子暗了下来，失重感传来，他好像在急剧下坠。

“我不过是给世界打工的社畜罢了，而你是世界的……”

是世界的什么？

后面的话纲吉没有听到。

是世界最宠爱的王。

大概是世界的打工仔吧？我连社畜都不是。

新彭格列一世、现任里世界教父沢田纲吉兼职拯救世界，为世界打工。

事情发生在很普通的一天。

先是属于沢田纲吉的衣物慢慢消失，隼人还以为是六道骸搞得恶作剧，一边大骂六道骸是个死变态，一边仔细排查进出人员，狱寺隼人觉得肯定是六道骸吃饱了撑的，但是，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不是他。

事关十代目，狱寺隼人赌不起。

能悄无声息地偷走十代目的衣服，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得不说，这个人有点本事，那么下次会不会是，悄无声息地下毒？

全员戒备！

调动技术部、信息部、全体守护者，毫无所获！

最后集彭格列、波维诺、加白罗涅、密鲁菲奥雷等同盟家族倾力调查，最后的结果是，眼睁睁看着沢田纲吉变得透明，他变得像幽灵一样。

与此同时，所有人有关于沢田纲吉的记忆开始逐步消失。

然后，白兰带来了更坏的消息，所有平行世界的沢田纲吉都在消失。

当事人一点也不急。

“没准又是哪个世界需要我拯救呢！”

里包恩给了他一枪，沢田纲吉不闪不避，子弹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墙壁上，留下一个弹孔。

“沢田纲吉！”里包恩咬牙切齿，“你准备再死一次？”

里包恩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这一般代表着，他生气了。

“什么时候废柴纲变成救世主了？”里包恩用枪顶了顶帽檐，“听好了，蠢纲，你从来不是什么英雄，我承认的也不是什么英雄、什么彭格列十代，我所承认的，仅仅是，沢田纲吉。”

太狡猾了，里包恩，明知道你们是我的软肋，那么煽情的话，根本不像是里包恩说得，如果不是他想套话，大概自己直到死都听不见他说出口，即使他们俩心照不宣——你是我最好的老师，我是你最骄傲的学生。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门开了，伙伴们担心的神情被沢田纲吉一一映在脑海里。

“没关系，只是去平行世界出个差而已，很快回来。”沢田纲吉调皮地眨眨眼。

“川平。”里包恩语气森寒。

“我们的世界被外力扭曲了，有人意图取代我的存在，事实上，他已经成功了一半，这样下去，我很快会消失，但是他被世界意识发现并绞杀了，可惜的是，影响已经造成。”

“我要么就此消失，要么重新让世界认可我的存在。”

“是谁？！”狱寺隼人从喉间发出低吼，像是露出獠牙的恶犬。

“要斩草除根呢阿纲。”山本武难得严肃地对阿纲说。

“的确如此，boss。”库洛姆担忧地附和道。

“殿下，要查清楚他是如何取代您的！”巴吉尔皱眉，“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想取代您的人，而且……”

“川平，或者说伽卡菲斯，不可信。”里包恩接过巴吉尔未说完的话。

沢田纲吉斩钉截铁地说：“他没说谎。”

白兰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人，画面静止了，或者说——

时间暂停了。

他听到沢田纲吉轻声说：“对不起。”

沢田纲吉转身，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黑洞，白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觉得有点眼熟，啊！想起来了，就像是，假死计划孤身赴死的沢田纲吉。

伽卡菲斯转头对上白兰的眼睛，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言语，他的意识瞬间被冻结。

狭小的一居室乱糟糟的，床上的被子没有叠起来，上面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漫画，角落里堆满了杯面还有几个面包。

沢田纲吉环视一周，拉开窗帘，灯火璀璨，这是不夜城——东京。

到达新世界了，沢田纲吉一直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放松，他才发现，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伽卡菲斯，是他最不想打交道的人，没有之一。

沢田纲吉遇到过各种各样的敌人，面对过冰冷刺骨的暗杀，硝烟弥漫的炸弹、满怀恨意的刀锋，其中最具压迫感的是毁灭世界的白兰，但是，这些，都没伽卡菲斯来得可怕。

也许他面目温和，也许他维护世界，然而，超直感告诉沢田纲吉，这都是伪装。

在伽卡菲斯人类的皮下藏着的是一台的大型超脑。

刚才的谈话是一场试探，试探沢田纲吉在轮回中是否保持自我，过多的记忆会毁灭自我，他不会允许沢田纲吉自我毁灭，因为无数的世界还需要他，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

清洗记忆，然后投放世界。

或许还会装载一些虚假记忆。

不想忘，也不能忘！

他需要查清世界意识，还有意图取代沢田纲吉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次是取代沢田纲吉，那么下次呢？

会不会是隼人？阿武？里包恩？或是其他人？

绝对不可以！

就像阿武说的那样，要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