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周，芮翎总算有了新工作。

也许是克尼对前一天的情绪激动后悔，第二天他就给芮翎转了1000点，美其名曰新人欢迎费，还暗示她也可以从储存机器里的梦境中挑选喜欢的。

芮翎收下了钱，不过对合成霜的梦敬谢不敏。

今晚就要去市中心的嘉年华，因为是新人，芮翎不用提前去现场参与宣传准备活动，于是只是在家里呆着，一下一下翻论坛。

不仅她的账号在发到巫月被诋毁后毫无动静，4也没有再在帖中回复。

热心网友们还是很热情，叽里呱啦谈南说北，比起梦境帖，这个帖子似乎更像聊天的地方。

不时有人根据剧情中的某一点提出疑问，然后开展新一轮热火朝天的八卦：“我以前听说那种私人拍卖会上出过命案，就是为了抢一个S级梦境。”

“细说。”

“细说。”

“楼上是说师家的那个老头？那个不是辟谣了吗，是叫价的时候情绪激动、突发心脏病去世的。”

“啧，怎么可能？他们那种程度的有钱人，不会按时体检吗？”

“怎么不可能？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有内幕啊，内幕。”

“什么内幕？”

“等等我没跟上，谁死了？”

“是师家一个长辈，前两年在私人拍卖会上突然死了，一开始有风声说是因为和人抢梦被打死的，后来说法是叫价的时候一口气没上来，反正的确和梦有关。”

“那内幕是啥？”

“内幕就是被暗杀啊，被同场的人弄死的，作为给师家的警告。”

“给师家警告？能进去那种场所的不都互相认识吗？”

“警告他们插手梦境部门太多了，最好的那些梦几乎都被他家提前挑了。”

“啊......可是合成霜里又不只有他们一个家族。”

“虽然董事会看起来四平八稳，但师家插手合成霜有多厉害不用我说吧？随便翻翻官网新闻报道里的人名就知道，前几年的蓝因和现在的梦境部门不都是他们家的人在管吗？好几个家族不满他们私下提前截胡最优的梦，才杀了他作为警告。”

“刺激。”

“刺激。”

“一看到那么有钱的财阀也抢梦抢到撕破脸皮，我就安心了。”

“再次感慨我坛岁月静好~_~”

“你这纯纯盗版小网站的阴谋论吧？”

“咱们这网站怎么不算也是一种盗版小网站呢？”

“怎么杀掉的啊？拍卖会里面安保这么差的吗？我看楼主写得挺高大上啊。”

“当然是通过科技手段，那种暗杀的高科技凶器早就被研发了，你们不知道吗？”

“哪里能买到，我想刀我爸很久了。”

“哪里能买到，我想重开很久了。”

“细思极恐，楼上上又是怎么知道暗杀凶器的？？”

“连正版梦都买不起，还买这呢？早点睡吧。”

芮翎惆怅地想：这个世界的大家学不会感受，学不会细腻，八卦的精神倒是从未失去过。

她是不是应该转型做八卦博主？

毕竟，他们聊到的“暗杀凶器”，她大概还真有幸了解过背后的真相——在某个不情愿的痛苦梦境中。

干脆再去疗养院住一阵子，把那里不可告人的秘密刺探一遍，回来做八卦。

芮翎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右上角消息栏跳动起来。

她上线的时候和4说了自己已经去零点街的事，想必是4回复了。

芮翎点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对方的头像亮着光。

4: 你没事就好。

4: 那里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为妙。

梦贩子00: 谢谢。

梦贩子00: 但我觉得，找到初代架构师的希望挺低的:(

她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具体做了什么，对克尼及灵枢眼猎手的忧虑也只能按下不表。

梦贩子00: 也许他们都离开这座城市了。

4: 这是难免的，和合成霜闹翻的结果并不好看。

鉴于他们现在也正背着合成霜搞小动作，芮翎打了个寒战。

也许是她多心了，也许克尼的反应并非毫无道理。这个绝对不公平的世界，普通人几乎没有选择。

芮翎叹了口气，撑着下巴，强迫自己不想克尼，想想更为要紧的。

如果一直找不到初代架构师怎么办？

虽然不愿承认，但已经过去了好几十年，即使她抱有希望，也必须开始考虑Plan B了。

她戳戳4: 有办法自学架构吗？

4: 呃，原则上是不允许的。

梦贩子00: 私自造梦在原则上也是不允许的。

4: :(

他真的很爱这个表情，芮翎忍不住笑了一下。

4是好人，毋庸置疑，会设身处地地为芮翎的安危考虑。

芮翎遗憾不能和他做那种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但做做普通朋友还是挺不错的。

上次盘问出了初代架构师的信息，这次芮翎决定缓一缓自学架构的事情，反正她才刚到零点街一天，还有的是时间。

她支着脑袋，源远流长的八卦之魂开始作祟。

梦贩子00: 他们在帖子里聊的你看了吗？

4: 【正在输入中】

4: 看了。

梦贩子00: 那些八卦你有听说过吗？

4连30年前的恩怨情仇都知道，芮翎很好奇他是不是也知道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4:【正在输入中】

4:【正在输入中】

4: 不是很了解。

梦贩子00: 好吧，我还想听听八卦呢，没有就算了。

4: 你想听哪方面的？

这意思是，其他的还是知道一点？

芮翎坐直身子，饶有兴味地飞快打字。

梦贩子00: 合成霜的。

梦贩子00: 最好是违法的、刺激的、见不得光的。

4: ...

4: 这种事一般不会对外公布吧。

也是。

芮翎想了想，继续打字。

梦贩子00: 那就合成霜的前世今生吧。

4: 你是指官网上的介绍？

梦贩子00: 不是，我想听你的看法。

梦贩子00: 我知道网路上能查到，但从普通人口中听说才更真实嘛。

芮翎高高兴兴地发送出去，期待地等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不对。

“从普通人口中听说”，什么意思？

她不是普通人？她从小到大没有听过合成霜？

这里的居民依仗着合成霜的光辉成长起来，她怎么能表达得如此局外人？

芮翎高兴的心情灰飞烟灭。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芮翎抱住脑袋，无比希望这个论坛开发消息撤回功能。

她胆战心惊地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看向屏幕。

4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一会儿，然后一段段浮出来。

4: 唔...合成霜的前身是至少要往前追溯一百多年吧，是一家规模很小的公司，只是从事芯片的即时信息输送——有传言是几个学生为了考试临时抱佛脚而发明的。

4: ，几个有权势的家族看中了这个项目，于是就这么壮大起来，建立网路，成为了人人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4: 梦境的诞生在几十年前，那时人们普遍失去了做梦的能力，合成霜试图通过虚拟架构，模拟出梦境的感觉，但不太成功。

4: 一个团队发明了人造梦境，立刻被招进合成霜，开辟了合成霜的主要部门之一。

4: 延续至今，大概就是这样。

4: 如果问我的看法...我个人不太认可合成霜，无论哪一方面。

4: 并不仅是因为昂贵到离谱的梦。

芮翎松了口气，4没有质疑她提问的方式。

她来回读了几遍，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励志的科技公司，初出茅庐的科技公司，变成寡头的科技公司。

梦贩子00: 原来是这样。

梦贩子00: 你不太认可合成霜，我还以为人人都想进合成霜工作。

对这个世界的居民来说，合成霜无疑是最优选，父母们应该会教育小孩努力学习进合成霜。

就像在她的世界，没有学生没梦到过上某两所大学。

4: 我很久以前也想过，但...

4: 后来不想了。

芮翎了然。

粉转黑，论坛里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梦贩子00: 的确，合成霜不是唯一的出路，你看你现在不是也很不错吗？

4随随便便就能给她几千点，财务状况应该比芮翎好上不少。

4: 嗯，谢谢:)

芮翎有点想问问他做什么工作赚这么多，想了想放弃了。

她既然不希望别人刺探她的隐私，也不会双标地去刺探对方的。

梦贩子00: 你提到的有权势的家族，是他们在帖子里聊的那几个吗？

芮翎回去翻了翻帖子。

梦贩子00: 那个什么，师家？在梦境部门很有人脉的？

4: 【正在输入中】

4: 【正在输入中】

4: 【正在输入中】

4: 可能是吧。

4: 我不是很了解具体的情况。

普通人了解到这也差不多是极限了。芮翎点点头。

梦贩子00: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4: 不客气。

4: 对了，如果你找到初代架构师，可不可以让我试一试这个梦？我很想体验那种友情。

芮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露丁和巫月。

梦贩子00: 当然可以，她也希望让更多人体验。

4: 谢谢:)

梦贩子00: 我也要谢谢你，一直陪我聊天:>

4: ^ ^因为很喜欢你的梦。

4: 如果你之后还写其他的梦，不论有没有找到初代架构师的技术，我都希望得到一个尝试的名额。

梦贩子00: 真的吗？

4: 你展示了非常不同的视角。

4: 我以前以为，没有人会理解。

芮翎心里一动，突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喂，芮翎。”

查恩在她门口敲敲门：“我们该走了。”

芮翎看看时间：已过了晚上10点，嘉年华0点开始，他们最好现在动身。

她匆忙打字和对方说自己要下线了，正要合上电脑，又想起什么，又打了几行字，才关上电脑。

她拉开门，查恩皱着眉：“我还以为你鼓捣半天，有什么大事呢。”

“没有。”芮翎说。

她若无其事地抖抖衣领：“走吧，我们也可以去帮着发发传单。”

她拉着查恩向走廊的另一头走，许久以来第一次脚步轻快。

......

梦贩子00: 那可太好了，谢谢你的支持，1000哥^ ^

梦贩子00: 我不太想刺探你的隐私和现实生活，不过我觉得我们几乎算得上朋友了！

【4: 我们可以做朋】

【4: 】

4: :)

4: 我也觉得我们几乎算得上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