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清理完车上的丧尸，只花了十分钟，距离高铁抵达终点站还有九个小时。
唐娟找到自己的行李，随便找了个车位坐下，反正现在也没人会说她乱坐座位了。
男人就坐在她对面，翘着二郎腿，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要不是车厢遍地残肢遗骸，血腥味冲鼻，唐娟姑且还能脸红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抱着背包，没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浑身上下都因睡姿不佳而酸胀不已。
她揉了揉眼睛，感觉到屁股下面没有了动静，不由一问：“到了？”
“车停了。”
冷冰冰的声音冻得她一激灵，彻底清醒了，她一个坐起，趴在车窗上，外边已是黄昏，一眼望去，全是荒芜的野地：“这都哪儿啊？”
她半是震惊，半是绝望。
“刚出省，再往前走就是凤阳市，差不多也就二十里地。”
“也就？”唐娟看看男人，又看看窗外，欲言又止，“我们走着去？”
“你看这附近有车？”
“……”
男人站起身，丢下句话：“你要不乐意，就留这吧。”
唐娟咬咬牙，抱起背包，拖着行李箱，还是追了上去，嘴里碎碎念：“你这人，之前搂着我杀丧尸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男人停下脚步，唐娟只得急刹车，又怕怕地后退两步，“你你干嘛，生气了？”
男人没说话，脚一抬，一踹，车门直接掀飞出去，也不看唐娟，直接下了车。
唐娟咽咽口水，是这世界太疯狂，还是她根本没睡醒？
忽然，脚边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吓得她一脚踹了过去，低头一看，那早就没头的丧尸居然还能动，趴在地上，胡乱的抓。
“咦啊！”
唐娟被吓出了女高音，也顾不上其他，举起行李箱用力砸在了丧尸背上，蹬着高跟凉鞋追上男人的身影。
“哥！哥！你等等我，救命啊！”
等她好不容易追上，还差点被路边的碎石子绊倒，她高挺的鼻子直接撞在了男人硬邦邦的胸肌上，疼得她泪花冒了出来。
她气得大骂，“你这胸怎么练的，想砸死人吗？你能不能别总动不动就停，腿长了不起啊！”
男人瞥了她一眼，小脸红扑扑的，眸光水润，说不出的冶丽，他忽地抬手，按在她额头上，声音骤冷：“你发烧了。”
唐娟气急：“你才发骚了！”
男人盯着她，不说话，唐娟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也学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下害怕：“我不会也要变成丧尸了吧？”
她瘪瘪嘴，自暴自弃起来，“算了，我不连累你了，你走吧。”
她正独自哀叹着世间又一红颜逝去，男人却拽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唐娟差点没给绊倒：“你做什么？不怕我尸变咬你啊！”
“呵！”
这声嘲笑，清晰可闻，赤裸裸的，真是毫不掩饰。
唐娟嘴角抽了抽，确实，以对方杀遍列车无敌手的本事，人家把胳膊伸给她咬，都怕她把牙崩了。
算了，既然人家都不怕死，她操心什么呢，说不定就是个普通发烧，她就不杞人忧天了。
比起变异，脚上的痛，更让人受不了。
她又坚持了十多分钟，毅然决然停下脚步，破罐子破摔：“我走不动了，你杀了我吧。”
她还特意扬起脖子，闭上眼，方便对方动手。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她又下意识瑟缩了下，就感到脚下一空，她被背了起来。
自信如唐娟，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哥，我真有那么漂亮吗？”
难道说是她获得了什么变美异能，或者是身上有什么特殊荷尔蒙，能让男人为她要生要死？
男人身高腿长，背上她后，反倒脚程更快了，沉默地往前赶路。
没得到答复，唐娟耐不住寂寞，小嘴叭叭地问：“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吗？还是说见色起意？也是，就姐这张脸，不是我跟你吹，有鼻子有眼的。你都不知道吧，从小追我的人都老多了，我上躺体育课，请我喝的奶茶都能摆得整张课桌放不下。”
“这么算的话，哥，能让我做你女朋友，那也是你赚了呀。”
她正努力洗脑中，背着她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她不由刷地闭上了嘴，只安静了两秒，她又弱弱地问上一句：“怎么了？”
男人却把她放下，在她几分不安的目光中，他走到一堆草前，辨认了一下，拔了几片叶子，走回来，伸到唐娟面前：“治退烧的，吃了。”
唐娟犹豫地看了两眼，半嫌弃半怀疑地问：“你确定？”
男人盯着她，不说话。
又没得到回复，还被瞪，唐娟不高兴地撇嘴，“你这人，怎么跟个闷葫芦一样，有话你就说嘛，你不跟我交流，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突然塞我几根草，我又不是兔子，多问你一句怎么了——嘎！”
她的话，再度因为被掐住脸颊，戛然而止。
男人的脸贴近，目光锁在她的唇上，声音暗哑：“我想收取报酬，现在，给吗？”
“……”
唐娟抱紧自己，连连后退，颤巍巍瞪住对方：“你果然是馋我身子，你下贱！”
他还煞有介事地点头：“男人对女人，不就这档事，我很中意你的基因。”
“……”
妈妈啊，有变态！
警察叔叔，这里有变态，快把他抓起来！
不知是不是一时情绪起伏过大，唐娟感觉脑袋一阵眩晕。
她捂着额，脚步踉跄几下，晕倒之际，男人扶住她，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用死不瞑目的口吻对他道：“我尸变了，不许砍我脑袋，我死也不做无头女尸。”
男人点头：“放心，我会拧断你的脊椎，把你泡进福尔马林里做标本。”
“……”感觉好像更糟了。
她刚一张嘴，人就昏死了过去。
……
再度睁眼，唐娟先摸了摸自己脑袋，还好还在，她松了口气，躺回硬邦邦的床板上。
这是个很简陋的泥土房，盖在身上的被子又糙又硬，还有股很难闻的霉味。
唐娟拧起眉，还是忍受不了，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身下的床板立即发出“吱呀”很响的噪音。
她捂着昏昏沉沉的额头，正疑惑自己怎么会在这，那扇半腐烂的木门由外往里推开，一股淡淡的肉粥清香飘了过来，她肚子立即应景地响起来。
她眼巴巴盯着那碗粥，确认得到许可后，她二话不说把碗夺过来，拿着勺子大口往嘴里送：“嘶！好烫！”
她一个劲拿手扇风，不停往外吹气，等嘴里的粥凉了，才总算咽下去。
注意到对面默然而关切的目光，她回了个笑，“不过，是好吃的，你手艺真不错。”
她可不是拍马屁，这粥确实熬得很绵稠，米香味很足，喝了一碗还想一碗，她足足喝了三大碗，才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满足了。
等吃饱喝足，她才想起问此时的情况：“这是哪啊？”
男人接过她吃剩的碗，用手掌测了下她的额头，面上不甚明显地松了口气：“你烧了三天了，这是一处留守山村，村里只有十几户老人和小孩，病毒爆发，一个没逃过，我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就这草草一句话，概括了十几条性命。
唐娟心情沉重地点点头，见男人面色凝重，不由关切询问：“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没找到安全套。”
“啊？”
男人苦大仇深：“翻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找到一个。”
“……”
唐娟抓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满脸崩溃，“禽兽啊你，我还生着病呢！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不要全是那些颜色废料？”
男人一本正经：“你我之间，除了这个，难道还有其他？”
“……”
他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没有感情，那也可以培养的嘛。”
男人不置可否，没有接话。
唐娟心有不甘，垂死挣扎：“那啥，要不先说说你的名字吧。”
认识几日，居然互不知姓名，也是没谁了。
男人到是没有隐瞒，回答得很干脆：“封不修。”
唐娟立即笑盈盈回：“我叫唐娟，唐朝的唐，娟秀的娟。你看两个人认识，不是很简单，等以后我们再多了解了解，就会有感情了，你就不会只喜欢我的肉.体了。”
这话说出来，为什么会有点悲伤？
男人盯了她几眼，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从口袋里拿出几板药，又倒了杯水递给她：“吃吧，多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就进城。”
唐娟闻言，身上确实还酸胀得厉害，乖乖把药吃了，重新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却迟迟睡不着。
无奈，睁开眼，就见一黑影杵在她床头，差点没把她吓着。
注意到对方投来的疑惑目光，她有点委屈地弱弱出声：“这被子好臭，还好硬，我睡不着，总感觉上面都是螨虫，浑身都好痒。”
她不是故意矫情，可是她真的不舒服。
男人什么也没说，直接就转身出去了，唐娟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把床上的唐娟打横抱起，带出了屋子。
这时，她才看到这村庄的全部模样，都是快濒临倒塌的草房土房，建在半山腰上，破落衰颓，阳光照下，也感觉不到半点光明希望。
男人把她带到一处老椿树下，有一把老式摇椅，看着年代久远了，红实木做的把手都被摩挲得油光润泽。
男人把她放上去，腿上盖了小毯子，摇椅自己就轻轻一摇一摇的，斑驳的光点落在她身上，偶有馨香的风吹过，一点不觉得冷，反倒格外舒适。
“你先在这休息，我去处理一下。”
唐娟就躺在摇椅上，看着男人回了那间土屋，又抱着几床被子出来，搭在竹竿上晾晒好，又用棍子敲打掉里面的灰尘，随后拿着床单，到村边的小河沟清洗。
似乎是干活热了，他脱掉了一件风衣，袖子卷到了手肘上，流畅的小臂肌肉随着他每次用力而微微绷紧，清凉的水流穿过他修长的指尖，唐娟感觉有点口干。
许是药效发作了，她在微风抚绕间，慢慢合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抱起，她不太舒服地挪了下姿势，将脑袋埋进对方胸口里，又蹭了蹭，嘴里呢喃几句：“我不是白受你好的，我会报答你的。”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人蹭过她的发丝，轻微的话语传入她耳中：“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吧。”
唐娟忽然感觉后背发凉，好像被什么恶狼盯住了一般，吓得她一个劲往抱她的人怀里钻，似乎这样就会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