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的时候,人生就像是一场独角戏,只有你一个人独自吟唱,明知无人相合,却还是陷在那段如同隔世经年的梦的戏里,不愿醒来。
看过如走马灯一般翻过的画面,又知道了煞心蛊是受阿沁执念的影响才会苏醒,扮演着三个角色,为害一方的同时,又深深地自责,愧疚的事实,梧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感触颇多。
陌尘走到他旁边,“别叹气了。既然一切都解决了,我们就先出去吧。”
恒宇也走过来,看着眼前碎成粉末,慢慢燃烧殆尽的煞心蛊,叹息道,“事事到头终有报,一切都是自作自受。我们走吧。”说罢,率先转身离开。
看着恒宇的背影,梧桐抿了抿唇,咽下了要说的话。
其实也不尽然,有些事情,也是无可奈何才不得已而为之。
就比如为爱所困,犯下无法弥补的错误。
不过恒宇说的也有些对,确实是自作自受。
虽然自作自受的结局让他心疼。
可是,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人生。
“陌尘,我们走吧。”
陌尘点头,和他并肩走出了封罗台。
他们竟然在里面耽搁了一天,外面已经是傍晚,残阳余晖,甚是温暖。
恒宇要回仙界复命,就先告别梧桐二人回了仙界。
不过临走前他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
他道,“陌尘,以后不要再穿那套元君锦服了。”
恒宇一挥袖,陌尘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一套淡蓝色长袍,陌尘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种禁锢似乎松了一道口,力量流动间似乎很通畅了。
感受了一□□内的法力,再看了看身上与之前那套一模一样的长袍,陌尘朝恒宇颔首,表示感谢。
虽然外形和波动都一样,但是陌尘知道现在这套长袍对自己的法力没有任何禁锢。
恒宇又道,“其实,凡事不比太拘泥于形式。”
陌尘点头,他明白恒宇的意思,只是不明白为何他一开始的时候没有说明。
恒宇却没有给出解释,他看着梧桐,郑重地道,“梧桐,好好保护自己。”递给梧桐一道玉符,续道,“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摔碎玉符,我感觉到了会来帮助你的。”
梧桐接过玉符,感激道,“嗯,我会的。谢谢你。”
得到答复,恒宇立即回了仙界。
等恒宇的白色身影消失在天际,梧桐收回目光,看向映着余晖的湖面,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陌尘和他并肩站在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两人久久没事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湖面。
良久,梧桐道,“陌尘,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会死。”
陌尘侧头看着他的侧脸,道,“哪个时候?”因为在他看来,梧桐有好几次都面临了生命危险。略微一想,他就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时候。
果然,梧桐侧头回视,道,“被你抓住心脏的时候。”
陌尘瞳孔微缩,呼吸一滞,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道,“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就陪你一起。”
梧桐反握住他的手,道,“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盯着陌尘的双眼,他认真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活着。”
陌尘凝视着他清润的双眼,喉头涌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梧桐收回目光,复看向湖面,“阿沁做了那么多,只是希望陈宜柯能活下去而已。”
陌尘道,“但是在无法复活陈宜柯之后,阿沁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现在还把煞心蛊这个后患除了。”
“嗯。”梧桐点头,“阿沁她……很让人心疼。”
“梧桐。”陌尘突然唤了一声。
梧桐侧头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眼里满是疑惑和等待。梧桐的眼睛本来就大大圆圆的,由于刚刚哭过,眼眶红红的,一双眼睛都水汪汪的,眼睫微微上翘,特别可爱。
陌尘突然鬼迷心窍,忍不住把头凑了过去。
梧桐本来等着陌尘说话的,陌尘却突然凑近,做出了让他愣住的动作。
感觉到唇角一触即退的温润触感,梧桐直接愣住。
陌尘的头稍稍退开一些距离,却还是近到仿佛两人的眼睫毛在眨眼间就可以轻易触碰到。
两人都愣愣地看着彼此,梧桐眼里是惊愕,陌尘眼里是温柔。
直到一阵风吹过,陌尘的头发拂过脸庞,梧桐才回过神来,抬手捂住唇角,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陌尘僵了一下,猛地退开,看着湖面,道,“没,没做什么。”他本来是想仔细看看梧桐的眼睛的,只是不小心……对,就是这样!
梧桐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了他微红的耳尖。然后他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热度,连忙收回目光看着湖面,道,“哦,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陌尘点头接道。
那,到底是怎样?
余晖渐没,湖水微漾。湖边树上的叶子旋转着落下,打在湖面,荡开层层波纹。
到底是怎样,谁又能说清楚呢?
夜幕降临,雲安一整日的繁华喧闹也终于落下帷幕。
夜市有些冷清,人基本上都回家准备迎接除夕夜的到来了。
杜芫消失了一整天,萧乾昏迷不醒,关于寻找杜芫的事就这样毫无痕迹可寻。
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发现。
余晖沉没,冬日夜晚大多是雾蒙蒙的,今夜也同样没有月亮。
萧钦没有回将军府,直接伴着黑沉沉的夜色往深含巷老头家行去。
刚到后院墙外,就听到了院子里的谈话,转弯抹角也没有问出什么你萧汴已经跟杜宁告别了。
萧钦干脆就没有进去,直接背靠着墙壁站着,微微低垂着头,想着到底是谁会绑架杜芫?原本就是冲着杜芫去的,还是冲着他萧钦来的?
萧汴出了门,直接往萧钦站的地方行来,他刚才已经感觉到公子的内劲了。
抱拳以后,萧汴递给了萧钦一张纸条,是用没有箭头的箭带进院子里的。
箭被射到柱子上的时候,萧汴正在后院里和杜宁说话。
他没有告诉杜宁真实情况,只是说杜芫在将军府和自家公子有话说。
杜宁永远不懂读书人那一套,想着公子肯定又和萧公子对弈,要不就是抚琴舞剑,他是看不懂的。
反正公子在将军府也没事,他也就不用担心了。
见杜宁脸上的担忧渐渐散去,萧汴见也问不出什么,就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突然“咻”的一声,一支箭带起风声射入院中,吓得杜宁忍不住扑到一边,身体却被萧汴拉着转了一圈,扑在他怀里。
萧汴剑未出鞘,剑身一扫而过,把射来的箭挡开。
杜宁确实被吓到了,扑在萧汴怀里久久没有回神,直到萧汴轻轻推了推他,示意要去看看那支箭的情况他才回过神来,退出他的怀抱。
萧钦打开纸条,只见其上书了一句话——除夕宫宴再会。
萧钦把纸条揉成一团,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回了将军府。
萧汴一言不发的跟上,却觉得公子此刻的背影都释放出一股寒气。
回到将军府,萧钦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就把门闩上。
萧汴看着他把房门关上,才离开去做自己的事——他打算再去看看萧乾的伤势,毕竟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萧钦扶着椅子扶手,抬手揉了揉额头,喃喃自语道,“还真能闹腾。”
稍稍放松压制,脑海里的那股意识就挣脱了限制,占据了一席之地。
于是,一场脑海里两股意识的交谈开始了。
“你应该知道,我闹腾并不单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他是因为我才被绑的。而绑他的人,刚好是我想消灭的。”
“那又怎样?”
“哼!你应该知道我……啊!”
“别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内里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应该很清楚。”
“和表面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管你是怎样看待的,我也大约知道你的想法。”
“你窥探我的心思?”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自己透露出来。你不就是想利用我吗?”
“我也并不是非你不可。”
“但是我是最有效的,也最容易可以使你达到目的的选择,不是吗?”
“……”
“所以,我们应该好好谈谈。毕竟我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我可以彻底抹去你的意识,你信不信?”如果不是因为有时候需要他的意识掩护,那这股意识肯定早就不复存在了。
“但是你不能。从前天的情况我就能知道,你在顾忌些什么。”
“我只是不想多费力气对付那些人而已。”
“所以我们可以互助。我帮你避开那些麻烦,相应的,你也得助我。”
“那等子事不是大逆不道吗?怎地你这个虎将之后会有那等想法?”
“……缘由你不知道?”
“好吧好吧,我不想知道。那我还有什么好处?”
“我已经说了。”
“就那点好处,你还想让我助你什么?用你们的话来说,你要做的事可是要掉脑袋的,风险太大。”
“你会怕掉脑袋?反正要掉也是掉我的,你不必担心。”
“说的也是。”
“还有一点。”
“还有?”
“当然。和杜芫相处的时候,我希望多数时候是我自己。”
“你当真在乎他?”
“这点你不需知晓。你答不答应?”
“那我也有要求。”
“说吧,什么要求?”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当初可是从杜芫那里替你讨来了三件事。”
“那说好,不许违背……”
“呵呵,真好笑,你都能计划出那等子事,还怕什么违背伦理道德?”
“这根本就不同……”
“别啰嗦,你应还是不应?”
“……好,我应!”
也许很少有人知道,萧钦绝对不是表面那般纨绔,连他爹萧万山都不知道。
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也许只有他自己,以及现在他体内另一个意识知道。
而那另一个意识,就是几万年前被青云天君镇压在南海祭台下的魔尊重霄的一缕魔气。虽弱,却足以控制住一个凡人。
就这样,两股意识在同一具身体,同一个识海里,达成了协议。
你我各妥协几分,退后一步,就暂时达成了统一。
你帮我,我助你。岂不两全?
可是,到底谁存了什么心思;到底谁最后能利用谁;这样的妥协,到最后到底对谁最有利。这都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