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被分成了四格，每格内放置着二十个培养皿。

培养皿内的胚胎生长周期各有不同，某些甚至能在淡黄色的营养液中看到暂停生长的细胞团。

崔九随手指的冷藏箱编号为3-6，她问两人，“这些胚胎你们原本打算用来干什么？”

甲看眼编号，“筛选。”

他顿了顿，“培养以及筛选符合条件的胚胎，运往其他实验基地。”

“你们还有其他实验基地？”崔九诧异。

“是的。”

3号：“其他实验基地是干什么的？”

两人又不说话了。

10号看了他两一眼。

甲和乙木木地，异口同声，“不知道。”

3号：……

差评，跟他搁这挤牙膏呢，挤一点吐一点。

崔九：“什么才算是符合条件的胚胎？”

甲：“根据上面下达的命令进行微调，我们主要负责基因编辑技术。其他的实验基地负责科研开发。”

“我们会将基因片段拆分替换，将缺陷基因淘汰更改，引入优良基因，完善碱基序列。”

乙：“给实验体做催熟处理，一代代地连续筛选，让他们一个月以一年的速度增长，减少时间成本。”

“这样能最快速地验证基因编辑是否到位，但弊端也很明显，大多数实验体身体底子跟不上催熟进度。”

甲：“所以我们又开始筛选身体素质强悍的实验体，将他们的体细胞不断与其他卵细胞杂交融合培育出新的胚胎。”

“再在此基础上根据上面所需重新进行基因编辑，不断改进。最终催化成熟，看他们的性状表现以及服从行为，进行打分评比。”

“不合格的会被销毁，合格的不断与其他实验体进行比较，直到筛选出最优的那一个。”

“之后我们会对最后选出的实验体进行大量的克隆备份，确认无误后再秘密运往其他实验基地。”

3号默然。

崔九听得直皱眉头。

9号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4号拉着7号的衣摆，梳子微微将他搂在怀里。

2号环胸，她低头凝视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又似乎在走神。

6号抿唇，8号握了握拳头，最终揽住6号的肩膀。

10号犹豫抬手触了触自己的胸膛，似乎有些疑惑。

“那你们是过来做什么的。”崔九又问。

“将本月淘汰实验体的原胚胎剔除。”

“有哪些被淘汰了？”

甲递过来一张编号清单，崔九扫了眼，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立马烫手似的丢给了3号。

“想必你们有进入焚毁炉的权限吧。”3号看着手里的清单，将它折叠起来塞进衣服口袋里。

“是的。”

“带我们过去。”

焚毁炉里布置得很大很空荡，为避免进入其中的工作人员无差别遭受高温炙烤，房间采用隔温处理，温度适宜。

四面金属墙内均嵌入了大型透明胶囊舱，一个足以容纳百来号人。

中间的操作台上代码不断滚动着，胶囊仓正在为明天的焚毁程序进行预热处理，全方面消毒，模拟启用过程，以及预估时间。

“你们打算怎么销毁不合格实验体？”10号突然开口，嗓音有些沙哑，“高温炙烤，用火烧？”

“是的，这是利益最优化的方法。”

“在这里，合适的实验体会被再加工为饲料，跟筛选出的胚胎一起运送到各大实验基地。”甲指了指2号胶囊仓。

他又指着1号胶囊仓，“不合适的会直接被焚毁，做成肥料进行销售。”

“那3号跟4号胶囊仓呢？”梳子压抑着怒意问。

“4号胶囊仓负责1号胶囊仓的肥料细加工，主要用于添加各种催化药剂。”

“3号胶囊仓功能更复杂一点，它对接2号胶囊仓的精细加工，按需生产不同实验体的特制营养饲料。”

“丧心病狂！这是在压榨他们的剩余价值！”梳子怒吼一声。

3号闭了闭眼睛，似是不忍再听。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已经有了思想，属于一个生命！”

“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这些实验体，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良心不安么！”7号凶狠地看着两人。

甲很平静，即使处于被催眠状态，他的声音也平稳冷静得让人背部汗毛倒竖，“实验体没有人权。”

“联邦不承认实验体的人类身份，他们被归类为人造产物，就是被特意创造出来的消耗品，跟牲畜没有任何区别。”

乙补充道：“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在人类世界存活。”

安静的焚毁炉内，幽暗光线下，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甲和乙，口吻中莫不带着高位者俯瞰底层生物的傲慢。

“你们果然还是一样地让人恶心。”梳子啐了一声。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崔九问她。

梳子不说话了，她安静地带着4号站到角落。

10号问他们，“那些不合格的实验体在哪？”

“分批存放在休眠胶囊内。”

“休眠胶囊在哪？”

“不知道。”

崔九换了个问题，“明天焚毁时间是多少？”

“早上八点整。”

八点，崔九回想了一下，这可不太妙啊。

上一期副本早餐时间是七点半，而用餐房半个小时后才会开门放他们离开，也就是说刚好八点结束用餐。

但这里八点整却会自动开启焚毁程序，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难搞，崔九忍不住开始咬手指甲。

3号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大拇指和小拇指摁在操作台上，食中以及无名三指无意识地敲打着。

这人习惯还挺有意思，崔九忍不住多看了眼。

3号沉思了会，将时间上的冲突跟其他人分析了遍。

“你们是怎么想的？”3号询问众人的意见。

“想办法给他们添点麻烦，拖延时间。”9号托腮。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3号认同9号。

4号举手，“把机器给他们毁了！”

3号摇头，“行不通，系统会自动上报异常情况，立刻便有人会来检查的。”

他指了指一旁工作的检测仪。

8号上前，“从待销毁实验体身上下手。”

“若是少了一个人，他们应该会暂停程序找人，等人齐了后再统一销毁。”

“既然是分开存放，那就摸瞎找，能找到阿淼最好，找不到就先把5号给救出来。”

“有道理，先把5号救出来，还能多一个人手。”3号点点头。

2号：“这问题不就又回到5号身上了嘛，这么久还没来找我们，多半是遇上麻烦来不了了，我看他就在那批清单里。”

“先看看再说，麻烦让他两把工牌换下来。”3号看向10号。

“只有两张，”7号摸摸下巴，“你们打算怎么分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梳子捋了捋头发，声音染上笑意，眼神却带点狠，“我看要不这样吧，就1号跟3号两人先换上，我看他两脑瓜子挺聪明的。”

“我们剩下的几人中再选出两个人换上普通的工牌。”

崔九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

看不出来7号小姐姐人还怪好的咧。

“行。”众人都没什么意见，至于心里是不是真这么想的就不为人知了。

最后崔九跟3号两人佩戴上更高权限的工牌，9号和4号用上他两换下来的工牌。

“接下来我们去哪？”2号问3号。

3号看向崔九。

“这儿。”崔九一锤定音，手指下的红色三角形里潦草画了本书的形状。

众人跟着黑色路线行进，越走越偏僻，一个白衣服都没遇到，最后面前出现了一道死胡同。

崔九跟3号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转身，一左一右，沿着墙壁开始排查。

3号那边不知碰到了什么，电子女音响起，“身份验证成功，请进。”

“温馨提醒，请勿携带具有记录功能的科技产品入内，请勿破坏相关资料，请勿私自将内部资料带出，请勿向外透露资料内容。”

9号正想跟上去，一束红色的激光投下，“请勿靠近，一张身份牌仅容一人通过。很抱歉，您的权限不足。”

崔九站到下面，绿光扫描一圈，一扇门出现打开，“请进。”

崔九回头看了眼，迈步。

感应到有人进入，房间内灯光渐次打开。

“资料室。”3号背着手，转悠到她身边，微微低头看着崔九。

“嗯，我们分开找，这里肯定有重要信息。”崔九率先朝左边走去。

资料室很大，盲目找肯定不现实，崔九尽量留意周围有没有出现特殊标志。

还真被她给找到了，有两列书架位于前面最显眼的位置，比其他书架大上几倍，如此的与众不同。

一列刻有“α”，一列刻有“β”。

她在“α”书架上抽出第一份档案，翻开。

编号：1号

评估：本体身体素质优良，采用温驯基因复刻，胚胎分割五份，运往总部。

旁边附带了一张照片，是个男性。

崔九：……

她“刷”的合上，什么重要信息都没透露，浪费她一秒钟的时间。

她抽出第二份，一样的话语，不过是个女孩的照片。

看着有点眼熟，崔九想了想，回忆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多瞅了两眼，记住她的长相，方便以后再遇见能及时认出来。

崔九一连随机抽了好几份，都是一样的话术。

她又从“β”书架上抽了几份，内容都大差不差。

只有第二份，让她有点在意。

因为上面的女孩跟她长得很像，若是遮住她眼尾的泪痣，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是从气质上又能很明显区分出来两个人，照片上的人死气沉沉，崔九却很鲜活，她喜欢热闹的地方，闲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