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季镜醒了?
这几天小季镜一直很乖,以至于齐忱得意忘形,差点把季镜真正的性格给忘了。
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齐忱总觉得自己的人头将要不保,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慢慢抬眼,对着季镜虚弱一笑,
“你醒了,太好了。”
周围的幻境并没有消失,这和齐忱的幻境并不太一样,齐忱对修仙界的这些独有产物不太了解,只能询问季镜:“你知道怎么破开这个幻境么?”
季镜心里乱糟糟的一团乱,看着齐忱若无其事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爽,他皱眉,“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低头看了一眼小了一圈的手,真是处处透着诡异。
齐忱看着个子小小的季镜,再看着他严肃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反差萌,他有些手痒,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小季镜的脸,再微微一扯,看着季镜突然宽了不少的脸蛋,没忍住笑出了声。
季镜面无表情地拍掉了他的手,看着齐忱呲牙咧嘴的表情,瞪了他一眼,“假。”
也就之前的他才会相信这种拙劣的演技。
齐忱越看季镜觉得越可爱,眼睛瞥见他们两个的手腕还绑在一起,下意识地就想立刻去掉。
季镜注意到他的眼神,直接阻止了他,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看不出情绪。
齐忱却感觉到季镜生气了。
他微妙的停顿一秒,季镜什么时候多了……这种爱好?
季镜面无表情,“这里太危险,这样我比较放心。”
也不知道放心什么?齐忱没再多想,怎么样他都无所谓,没必要惹季镜生气。
他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齐忱默默观察了一遍周围,他原以为季镜既然醒来,执念可能与刚才的寺庙或者沈离鹤有关。
可寺庙并没有消失,幻境真实地像一个真实的世界。
一个这个位面的修仙者再强大,实力也会有一定的局限,能够有能力创造这样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幻境,足以见得幕后的人必不简单。
其实……他很想问季镜,他的执念……是什么?
可季镜既然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一个人的执念或感动或痛苦,都不是随便一个人能触碰的。
虽然他认为季镜很好很重要,虽然季镜对他也……不错?
但他认为,一切的前提是季镜是他的宿主,而他是季镜的系统。
如果不是这种关系绑在一起,季镜还会认可他这个人么?
齐忱的思维陷入了死胡同,兜兜转转就是走不出来、理不明白。
眼前突然多了两只手,齐忱疑惑转眸看过去,就看见季镜很自然地伸出两只胳膊。
他们两个绑在一起,要么齐忱蹲着与季镜齐平,要么齐忱抱着季镜走。
想到季镜应该是想走远看看,齐忱一顿,选择了第二种方法,默默把他抱了起来。
他们走到寺庙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忽的如潮水一般褪去,就在齐忱以为幻境结束的时候,怀里的季镜却突然消失不见,他心中一紧,下意识四处张望,可眼前一片空白没有一丁点季镜的影子。
眼前空白慢慢变黑,漆黑的山洞,洞口的藤蔓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发出沙沙的响声,齐忱瞬间就认出这个是他和季镜初见的山洞,他下意识地寻找季镜的身影,果不其然,在山洞偏里处找到了情况并不太好的季镜。
季镜和初见一样,一身红衣已经有些凌乱,他面色发红,唇角带着血迹,蜷缩在角落,看着很是痛苦。
齐忱一怔,下意识地上前想帮他抹掉嘴角的血迹,手却直接贯穿而过。
他试着像曾经那样,准备用系统能量帮他恢复身体,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个幻境可以直接干扰?
幻境并没有因为齐忱的到来而改变,剧情还在一直往后发展。
这次故事里,没有齐忱。
山洞内飘散着一缕缕的血腥气,争先恐后地往齐忱鼻子里钻,齐忱的神经似乎要炸开,一股一股地发麻。
季镜像是隐忍着巨大的痛苦,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地上、石壁上抓挠,血迹浸透着衣袍滑落,一路迤逦出一道道血痕。
齐忱不敢看这鲜红的血痕,下意识地拿出自己收藏的品质最好的丹药往季镜嘴里塞,却无济于事,丹药滚落在地上,连灰尘都没有沾染上,明晃晃地似乎在嘲笑齐忱,
他和季镜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看!连帮他稍稍缓解一丁点痛苦都不能。
齐忱只能继续找丹药,继续往季镜嘴里送,却只能看着丹药一次次地滚落在地上,无声展示他的无能为力。
齐忱的心渐渐麻木,他就像一个局外人,感受着时间飞快流逝,看着季镜重伤昏迷,醒来后被迫接受修为几乎尽失的现实,看着季镜在六台山里不断吃下毒药毒草压制体内的毒性,看着季镜回宗后遇到路尚……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齐忱就算别开眼也遮挡不住曾经的一点一滴往脑海里钻,像不知名的毒药,一点一点侵蚀他的理智。
不同的是,这次执法堂的那个蛊虫爬向了季镜,修仙界最骄傲矜贵的大师兄顶着众人或不敢置信或幸灾乐祸或诡异的视线,受了执法堂五十道蚀骨鞭,肌肤寸寸皮开肉绽,血液染红了执法堂的大厅。
齐忱气得咬牙,恨不得把搞事的那些人砍了,季镜那么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杀害一个素不相识的弟子。
况且,他清楚地知道季镜没有杀路尚。
他想告诉那群眼瞎的人季镜不是那样的人,他想去替季镜承受那五十道蚀骨鞭。
蚀骨蚀骨……,修为大损的季镜怎么可能承受的了令清风宗弟子闻风丧胆的蚀骨鞭,更何况季镜为了隐藏自己的修为动用了一种秘法,秘法本就对身体有损耗,在这个时候更是雪上加霜。
可一切都在没有阻碍地发展,奄奄一息的季镜被闻讯赶来的沈离鹤扔到了静思崖,静思崖常年灵气狂暴肆虐、刺骨寒冷,即使有灵气护身也难以忍受,平常日子里连有修为的弟子犯了错也只被罚了不足三天,可季镜不知道要待到何年何日。
季镜的眉毛渐渐变得霜白,蜷缩在角落的身体被冻得僵硬,只有纤长的睫毛不断颤抖,沾着细细碎碎凝聚的冰花,就算齐忱把外袍给了他,把一切觉得能保暖的东西给了他,季镜的情况还是很糟糕。
齐忱颤抖着手捧起他的脸,想了想,又把他拥在怀里,妄想让他感受到哪怕一丝暖意。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唇,无声无息地吐出了几个字,
“我在呢。”
他语速缓慢又充满坚定,“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