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克特训营”的训练量倒并没有外人想得那么恐怖。毕竟是训练英才勇士，不是给世界减少人口。

它有层次递进，且不会过度伤损身体。弗禾服用了一些从系统中兑换的普通强体剂，腰不酸了，腿不麻了，一口气爬上十三楼的蜂窝小宿舍也不大喘气了。

如果是真的季言灯在这边，怕是半条命都得折。

“半托管，时速……调成三倍。”

无聊透顶的集训生活很少有什么波澜发生，弗禾将身体的一半掌控权交给了系统，然后一边默默观察周边的环境，一边寻找其它契机。

直到，特训营里一个叫曹顺远的开始和自己走得很近，并且还是改不掉从前的一些小偷小摸的毛病。

曹顺远：“喜欢钱，又有什么错呢？”

每晚九点过后是特训营的集体休息时间，大家白天都累得要死，晚上基本都是沾床即睡。

也就曹顺远，还在想着如何用不正当的法子搞钱。

“没人说这有错，我来集训，也是为了以后能挣得更多，自立自强嘛。”弗禾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两人在窄小的宿舍里就着白开水，吃了一小罐不知被曹顺远从哪里摸来的酒鬼花生米。

“确实，哪怕砸锅卖铁，也多得是人想要进来混个好前程。”曹顺远挠挠下巴，“不过，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都瞧不起我，不爱跟我讲话。”

炮灰标配式的小曹同志有张丢到人群里后很难找出的大众脸，比较矮瘦，体力也差，这一批集训者里有认识他的人，一下道出他的前科，于是就遭到了孤立。

“末世前我家就穷得揭不开锅，十二岁出去打黑工，总是被黑心老板坑骗，既然拿不到酬劳，我就开始偷了。稍微不留心，就得去局子里蹲上一蹲。”

弗禾撑着脑袋，“那你技术不太好啊，运气也有些差。”

“可不是。”曹顺远郁闷道，“我从不偷贵重物品，不过是想生存而已。哪想到了这里，竟碰上以前的苦主了。”

“哦？你偷过他什么？”弗禾随口一问。

“一辆二八大杠！铁锈一刮掉一层，扔家里也是白占空间，不如让我拿了去卖个饭钱。这人小气得要命，一直记到今天。”

弗禾忍俊不禁，“确实，一堆废铜烂铁，真不至于。”他在小世界里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至善至恶比比皆是，自然也没那么多成见。

曹顺远突然问： “你呢，以前是做啥的，看起来就跟我这种小混混不同。”

弗禾简单描述了下季言灯的生长环境，“虽然不学无术，但还算有些家底，所以一直混吃等死。现在行不通了，得靠自己的双手打拼。我姐把我带来空城，‘她’到现在还不相信我愿意学好，等特训结束，我会跟‘她’证明。”

曹顺远点点头，又盯着弗禾看了一会，缓缓道： “害，何必等到那时候，眼前就有机会啊。我拿你当朋友，有好事也不会忘了你，游坊娘子军，你有听说过没？”

弗禾一怔，思绪调动大半：“我初来乍到，听雇佣兵谈过几句，她们的名声似乎不太好。”

“有货不就好了。”曹顺远笑得略有些猥琐，“我在空城混迹了一年，也知道游坊里的都是蛇蝎美人，又美又毒，不可能是我这种普通人能驾驭得了的。”

“什么货？你跟她们买东西？”

重要剧情点即将登场，弗禾心知——这是来活了。

“嘘。”曹顺远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讪讪笑道，“我是跟那边联系了货源，而且随时开张。至于是什么货，全世界都想要得到的，你觉得是什么东西。”

动植物系凡约种能力及数量凌驾于人类凡约种的如今，最最稀缺的，当然是提升人类凡约种等级，和使普通人也能觉醒成为凡约种的药物制剂。

游坊，这支在空城声名鹊起的队伍，并不是本地属，而是从外省渡江而来。蛇蝎之名，也是因其个个长有蝎尾，虽然战斗力一般，却很擅制兵器药剂，是受“凡约克”病原体侵略后出现的另一种进化模式。

“城中禁品吗？”弗禾也放低了声音来配合他，“我是从小城镇来的，没多少见识，这种药，吃了真的有效果吗？”

曹顺远迟疑了片刻，“我只是帮忙代购，却没钱给自己买上一颗。等销路打开，我就能攒够钱买了。别人要是吃了都没风险，我也要成为凡约种。”

“现在好像有不少作坊和实验室都在研制类似的药。官方一天不盖戳，谁放心吃啊。”弗禾继续试探。

“可以先预订！然后去黑市看效果，一看就知道了！我这回混进集训营算是白混了，没人愿意相信我。但季老弟，你不一样！”

弗禾心想我怎么又不一样！

是人比较傻一点？还是钱比较多一点？他可一个都不占。

“我穷，而且怕死。”他委婉地拒绝给小曹开单之后，又饶有兴趣道，“不过你这代购的活计我也想做，兄弟，有门路不？”

……

曹顺远心性简单，且愿意认下他这个兄弟，不仅给他介绍做代购，还提及明晚黑市上有一场关于药剂服用的效果演示，可以带他一块去。

弗禾结束了半托管模式，跟着小曹翻墙出了集训营，钻进一条窄深的巷口。

所谓的黑市，位于小巷尽头，打开一扇木门，进去后朝下走十几级台阶，就到了。

三十平米不到的空间，果真乌漆麻黑，基本没有照明设备。除了正中央的展示品和试验者，其余地方站着的人，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后面人来得更多，被挤了几下后弗禾就找不到曹顺远了。

他打开系统划拉人名，正想做个弊看看在场有没有什么关键人物，却在视野中蓦地瞥见一个熟悉的指示亮点——

【男配三（角色重要度已升级）：季陵。】

哇，好争气。才两三个月不见，这么快就晋位分了！

弗禾骨子里多少带了点工作狂的属性，此时还蛮想过去跟这个新鲜出炉的男三贴一贴的，然后再嘴贱地问一声：姐姐最近可安好？

当然，他不能。

自己又不属狗，鼻子哪能这么灵地蹭到人家身边去。再者，季陵一个三级凡约种，出现在黑市，总不能是闲逛来的。

弗禾打算静观其变。

黑市有规矩，每场时间一到就会停止外人入场。空间封闭后，正中的展示台上，有四人即刻就位。

一人介绍卖品，一人保管卖品，一人是试验者，一人看护试验者。

除了试验者是普通人，其余三个，除了介绍者只是一阶，有两个是二级凡约种。

蝎女没有到场，但放药剂的盒子上却隐透着蝎尾的图案。游坊的名声坏在蝎女们喜爱戏耍与她们欢好的人，不仅情感作风上倍受指摘，生起恶胆时，是真的单凭脾性做事，根本不顾同胞性命。

可天赋使然，她们的药剂一向很畅销。即使冒险，也有人愿意尝试。

介绍卖品时就有窸窸窣窣的惊叹陆续发出——全因所述中，谈及这次的新药剂，成功率竟然将近百分之六十三，即使失败，对人体的损耗率也不足百分之三十。

来到这里的，有像弗禾和曹顺远这样的观望者，自然也有更多的冒险家。毕竟有一半多的机率可以摆脱普通人的命运，既然受够了平庸和苦难，为什么不试试呢？

接下来，所有人睁大眼睛，看着那管浅青色的药剂被徐徐打入试验者左臂的血管之中，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是什么感觉？”有人迫不及待问

试验者是个壮年男子，很像雇佣兵的气质：“说不上来，像打了针葡萄糖，手凉凉的。”

介绍者在旁边道：“相信在场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观摩我们的试验了。药剂三分钟不到就会起效，上一个成功了的人，被空城的护卫军抢着要。”

人群静静地等，呼吸都轻了很多。弗禾悄悄地退后，一边关注场中央，一边慢慢靠近季陵的方向……

试验者身强体壮，早就为这场试验准备良久，三个凡约种本来都从容地等着结果，却忽闻一声绵长的痛呼！

是试验者！

他不知怎么，突然脸庞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捂着左臂的手掌控制不住地一下子戳进臂膀，将上面的皮肉扯下一大块来！

灯光几乎全打在他身上，所以人们看得很清楚——从左手指尖开始，一直到裸露的大臂，有猩红的、鼓起的肉芽颗粒在皮表和皮下剧烈地活动，且迅速地爆裂，瞬息间吞噬肢干，臂膀萎缩垂下，像是只留下了一层皮。

那不断增生的红色肉球在试验者的颈部汇集，使他如同长了一只青蛙的脖颈，薄薄的肉皮被鼓撑成透明的青色，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卵状物……密集恐惧症的人快要晕了。

不能晕。屋子里上百人都试图往外逃，恐惧的叫声震得弗禾耳膜疼。好在系统提示音关了，不然阈值掉落的声音也会很吵。

偏偏季陵只是淡定地钉在原地，谁撞都不挪步，像是那些阈值记录不是来自他一样。

几乎所有人都在慌不择路，中心区的凡约种叹息着用一只黑色的大袋子扣在试验者的头上，直至笼罩全身，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制止住了他的发狂。

“大家安静！”

介绍者皮笑肉不笑地道，“已经没事了。这只是一次意外，我们的人员处理事故的手法很专业，不会让各位陷入危险，请放心。仅仅一次失误并不能说明什么，下次开市，欢迎大家再来。”

再来？再也不会来了。

曹顺远就是那么往地上吐了口痰，然后骂骂咧咧这样说的。

弗禾想法子告别了他，然后跟着刚刚用系统功能打下的标记，默默寻找带着失败试验品乘车离开的那几个人。

他没做伪装，远远地坠在后面，像个漫无目的、吊儿郎当的游民。走到半道，还会蹲下来捻捻地上的土。

空城内围不是所有人都能进，会翻墙也不行，需要刷卡。弗禾停下来，往回没有走多远，刚到一个暗角，就被一只手捂住嘴，用力拉了进去。

细嗅有茉莉花香，还有血液的味道。

“不好好呆在集训营，你去黑市做什么？”

季陵的声音响起，带着威胁，“跟着那些人，你是也想变成怪物吗？”

弗禾起先“呜呜”地假挣扎了一番，听见声音就不动了，察觉季陵松手后，转过身呼出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被发现了。刚刚你也在？好巧！”

季陵不耐烦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弗禾高兴完，指向了城内围的方向，“谁会想要变成那样的怪物，我只是好奇，他们究竟会怎么处理那个失败品。”

季陵的眸子深处霎时有暗芒闪过，仿佛内里藏着彻骨的骇浪，“死不了，但百分之三十的损耗率下，也肯定不死不活。”

弗禾眨眨眼睛，端详他：不死不活？哪像啊。

“你在看什么？”音调很冷，“还不回去，是要我送你？”

弗禾犹豫了一会，装作没听出反话，“我认得路，但我现在不想回去，你身上有血气，是伤口又裂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