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察觉到那细微的动静，猛地睁开眼，却看见一位不该在这里的人正静静地看着他。

小巫师背对着澄亮的月光，换下了惯常穿的那鲜亮的一身，转而穿了件更干练的黑衣，面孔因为背光看不真切，只有那双宝绿的眼睛在黑夜中依旧熠熠，反显得整个人有些意外地沉郁。

不是说不是半夜站人床头的变态？周瑾伸手去点床头的蜡烛，突然想到了这一句，未出口的玩笑话却在看清小巫师的神色时又咽了回去。

其实细看起来小巫师是很招人喜欢的长相，爽朗阳光，眼梢常含着点笑，唇也总噙着笑意，看起来就是性格很好的人。

不过此时昏黄烛光下，他的神情静得出奇，看着他的眸子里带着几分难言的情绪，深沉而又难以辨明。

不知是光线还是神态的原因，那张原本清朗的脸此时反浮现出了青年人的色彩，因为印象中的孩子气脸蛋和惯常处事的沉稳碰撞而显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冲击。

周瑾张了张口，却哑了一下，才道：“你…”

小巫师这才看向他的眼睛，像才从某种回忆里抽离出来似的，忽地牵唇一笑，恢复了平常那副调笑的样子，“嗯？发现了？睡挺浅的嘛。”

说着又笑着挥了挥手里的东西，周瑾这才注意到他右手一直攥着一团……围巾？

周瑾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没说话，小巫师也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上前一步为他系上了那半黑半白的围巾，一边系一边笑着道：“殿下，这可是我紧赶慢赶才给你织出来的。本来以为你会喜欢黑色的，不过后来看你好像也挺喜欢白色，算了，也算缘分吧。诶，这玩意儿还挺费时费力的，我还专门请教了好多人，你要是不给我好好珍藏我可要从地底下爬起来揍你的。”

小巫师就这么笑着，眉目间的神色却异常地沉敛，“明天就是你试炼的日子了，你要出问题的，不过女巫应该会告诉你办法，就算不说你也应该能过。哎果然人老了就开始啰嗦了，还有很多答应告诉你的事都还没跟你说，我为什么是小巫师，为什么是贵族，为什么跟乌鸦喜鹊她们相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告诉你了。”

小巫师猛地收紧了围巾，笑着看着不明所以的周瑾，这会儿眼里才染上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意，“随便吧，明天你小心，这围巾你收好，那些事有机会我就跟你说。可要好好过副本啊，这黑心副本里除了我这个人帅心善的还有谁半夜来送温暖。”

周瑾抬手扯了扯被他扯得稍有些紧的围巾，这才找到机会开口，语气也听不出是否看出来了什么，“怎么跟永别一样。”

小巫师神色不变，依旧笑着，“你过完副本不就走了？那可不就是永别吗？我关心你你还不乐意上了？”

周瑾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只平静道：“我想回来有的是办法。”他也并不逼小巫师，转而道，“那些话现在就不能说了？”

小巫师短促地笑了下，含笑道：“现在说可就没意思了不是？”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丢给了他，“给你的，出了副本再开。当然我才你也不会守信，所以上了道法术，出了副本才能开。”

周瑾接住那半个手掌大的小盒，盒子古朴而精致，不像寻常东西，又看了眼小巫师，“有情调。”

小巫师笑着摆摆手，“也不看看谁给的。虽然我也挺想多说两句的，不过明天我还有事，再不滚回去要被巫女姐姐痛扁了。”

说着便走向了窗边，临走前又回头看了眼周瑾，弯眼一笑，半边侧脸被月华照得发光，话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调笑与郑重意味，“那就后会有期啦，殿下。”

又轻轻道：“谢谢啊。”

话落便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高塔，彻底消失在了无边夜色与烈烈风中。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看到他跳下的那个瞬间周瑾微微紧了紧手里的盒子，大脑被从后猛敲了一击，疼痛过去许久后余响也仍在震荡，连带着那窗口都空落起来。

许多年来始终昭告着不详的直觉再次狂响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少说了一句话，后会有期吗？

好像有点短，另外这俩没有感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