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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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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几度深秋,寂寂枫谷红叶似火,微风过处红蝶蹁跹。

一树红枫之下,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她衣衫黛蓝,眉心花钿栩栩如生,肤白胜雪,唇似涂朱,身形纤长窈窕,双目紧闭倚在树边,仿若酣眠。

须臾间,曲秾微微醒转,她眼眸初睁,先盛接了满目深红,而后一个少年在耳边轻声唤道:“师父?您醒醒,师父——”

师父?这是哪部仙侠剧?曲秾揉揉眉心,起身环顾四周陌生景象。身旁少年面露忧色:“师父,您好些了吗?”

惊异之中,曲秾凝视着对方,觉得异常熟悉,良久后开口道:“你……你是怯月?”

眼前少年长发微卷,一身红衣似溶于林间,脖下悬挂一弯银月的坠子,是仙侠小说《思酽华》里魔界少君怯月的扮相。他生父是魔君殇离,师父则是魔君大护法、魔界四大高手之一的魔女曲秾,也就是……眼下的自己?

思及至此,面前的怯月突然定住了,不远处下坠的枫叶于半空停歇,周遭万物都静止下来,一道声音仿佛天外所来,划破沉寂——

【系统:激活成功,宿主您好,请问您是否熟悉原主身份及其经历?】

曲秾终于确信自己穿书了。现实里她是个普普通通小记者,虽然籍籍无名,但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怀着十足十的热爱。

穿书前她正坚守在工位上,刚进入一座交通闭塞的深山里,准备去往当地居民家中采访。最后的记忆是她在山路上摔了一跤,从没有护栏的山崖边坠了下去。

她第一个想法不是自己就这么壮烈牺牲了,而是这应该算因公殉职吧?难怪朋友都叫她工作狂。好在自己还有个姐姐,父母不至于没人照顾。

见她没有回应,系统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系统:请问您是否熟悉原主身份及其经历?】

“大概熟悉?”曲秾道。虽然原作《思晏华》她刚看了个开头,但大致剧情已经通过简介和长评了解得差不多了。一言以蔽之,魔女曲秾在原作中是个事业感情双凋零、最后被男主一剑穿心,惨得不能再惨的恶毒女配。

思及至此,曲秾道:“要不你还是送我回家吧……”

【系统:提示,尚未检测到宿主在原世界的生命体征。】

看来现世里的她是真挂了,曲秾来不及伤感,发挥积极进取之精神,反客为主道:“先说好,待遇不理想,这活我不干。”

几年来的社畜经验告诉她,入职前要谈好薪资,签字前要看清合同,拒绝一切形式的画饼。

【系统:若您完成终极任务——成功取得上古圣物昆仑鼎,可在本世界获得不死之身。】

也就是说,完成终极任务后有系统罩着,她这恶毒女配就能改写自身be结局,不会落个不得好死。曲秾道:“还行,勉强可以考虑。”

【系统:鉴于您前世功德积累较多,这里有几种系统可供您选择。】

眼前展开几个动态窗口,有“恶者识别系统”“精致人生系统”“准点狙击系统”等三个选项,后边跟着几句简介。

【恶者识别系统:让邪恶势力在你眼中无所遁形。】

【精致人生系统:精致女孩穿书需要几步?一,换上绝美战裙……】

【准点狙击系统:你的远程攻击准确率高达99.9999....%】

谨慎起见,曲秾把简介反复琢磨了几遍,第二个怎么看怎么像奇迹某暖,第三个则像吃鸡,她平时工作忙,几乎不怎么打游戏,而且上战伐谋,识别出恶人也就在心理战上取得了优势,所以她选了第一个。

【系统:已为您绑定恶者识别系统,在任何情景下,您可快速辨别出眼前别有用心的恶人。为您发布初始任务及背景介绍——】

【上古众神荟聚天灵地宝,铸成圣物昆仑鼎,有弑神堕魔、毁天灭地之效。灵宝余料则被制成一柄寻龙尺,可指明圣物所在方位。三百年前,仙魔廊亭之战后,圣物遗失下界,踪迹不明,寻龙尺也随之流落,成为凡间安国历代君主传国之物。】

【当前任务,请宿主前往安国,获得寻龙尺,以寻找圣物踪迹。】

那么多信息一下子涌过来,曲秾有种许久没看过书,突然来场剧本杀的眩晕感。系统发布完任务,眼前场景立即恢复动态。曲秾站起来,眼冒金星,单手撑住一旁的树干。

怯月连忙上前搀扶,懊悔道:“师父,都怪我,要不是我,您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无事。”曲秾道,“为师明日要去凡间一趟,你在魔宫好生修炼。”

怯月坚持要同去,曲秾拗不过他,以游历寻宝之名向魔君请示过后,一同动身赶往凡间。

曲秾想那寻龙尺是国之重器,藏在宫苑之内,非位高权重之人难以接近,那么她首先要混个地位出来,起码得位极人臣。

战乱期间,安国最缺的就是军事人才。曲秾身为魔界护法,即使不动用法力,也能在擂台上轻松夺魁。

她藏起性别,化名曲农,在轮番比武中杀出重围,在大小战役中连连取胜,一路晋升为安北将军,还被授封绥安伯。

这日,曲秾刚至军营,便觉得周遭情势不对。她还未走入自己的营帐,冷不丁看见泥地上有一个被捆着的人,定睛再看,那人不是怯月是谁?

到凡间后,怯月化名曲月,跟随曲秾征战,如今是她亲兵,平日只听从她一人调遣。

曲秾过去给怯月松绑,皱着眉问:“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捆你?”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脚步声,一人高声道:“就这般偏袒这个叛徒么?”

曲秾回头,看见同僚卓亦旋带着几个亲兵,正信步走来。

“卓将军张口便说曲月是叛徒,敢问有何证据?”曲秾道。

卓亦旋挥了挥手,一名敌国小兵就被推了出来,卓亦旋道:“这战俘交代,数月前,他曾亲眼看见曲月和己方兵士接头。我军苦于内鬼作乱已久,如今人证在此,曲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卓亦旋说得理直气壮大义凛然,但那恶者识别系统立刻发挥作用,曲秾听见了他此时心内的真正想法。

【卓亦旋:拔了这姓曲的左膀右臂,就轮到他本人了,那时我便能独揽军中大权,日后坐上主帅之位也未可知。】

数月来,安国屡有败绩,最近一次战事里,安国大批战车被人提前动了手脚,主帅命丧当场。如今形势危急,卓亦旋不同仇敌忾也就罢了,反而率先举刀内斗,可见其私心之重。

卓亦旋道:“来人,把曲月押下去处置了,在全军面前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几名兵士靠近,怯月眉宇间隐隐现出杀意,是要驱策魔气大开杀戒的前兆,曲秾安抚般地摸摸他的头,让他将四溢的魔气收起来。

凡间有凡间的法则,魔族随意施法伤及凡人,除了会遭到反噬,还容易留下话柄,不利于怯月日后登临魔君之位。

曲秾起身,不容置喙道:“内鬼还藏在暗处,绝不可能是曲月,请卓将军不要错杀同袍,反让诸将士寒心。”她决定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

卓亦旋道:“曲将军徇私枉法,一力保下这叛逆,不怕旁人说你和他沆瀣一气、实有二心?”

【卓亦旋:杀错又如何?不过一个小小亲兵,成大事者必经血路。】

好一个杀他人之身以成己仁,曲秾怒目道:“那我便查出真正的内鬼,替他洗清冤屈,如何?”

卓亦旋步步紧逼:“如今军心不稳,不容拖沓,我便给你三日,届时曲将军没有查出真相,便与这叛逆一同论罪吧。”

“一日。”曲秾掷地有声,说罢她靠近卓亦旋,在对方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只需一日。”

她面上还带着和煦的微笑,可话语中的狠厉顷刻间散逸而出,卓亦旋一瞬间都有些胆寒。

有卓亦旋发话,各级军官无人敢主动提供帮助。曲秾也不需要帮手,她晋升以来,军中常有闲言碎语,说她出身草莽、背无靠山,能坐到如今的位置已然是到头了。

寻找内鬼的方法也并不复杂,曲秾围绕损毁战车留下的线索,在军营各处巡视问话,表面上在按图索骥,实际上在观察所有兵士的反应。

恶者识别系统之下,暴露的不止是作恶之人的心声,曲秾还能看见他们猛然放大的瞳孔、凌乱半拍的呼吸、隐约抽搐的肌肉,和顷刻间立起的汗毛。

一切为恶的痕迹在她眼前都会被清晰地放大,再会伪装的人也无法做到滴水不漏。

这日时近深夜,卓亦旋询问身旁亲兵:“曲农那里进度几何?还在无头苍蝇似的捉人问话?”

亲兵道:“回将军,目前还毫无进展。”

卓亦旋做好了明日斩首曲月的准备,正要歇下,帐外有人来报:“卓将军,曲将军请您前往军牢一见。”

卓亦旋闻言轻蔑一笑:“军牢?他这是办事不力,所以先行入牢请罪?”

军牢光线幽暗,曲秾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木凳上,她对前来的卓亦旋道:“真正的内鬼便在我身后。”

她身后柱子上绑了两个兵,一见卓亦旋便道:“冤枉啊卓将军!我等清白日月可鉴,却被曲将军诬陷……”

卓亦旋好笑道:“曲将军这是狗急跳墙了,人证物证俱无,随便抓两个人过来定罪,亦或是准备屈打成招?”

曲秾饮尽杯中浊酒,将酒杯掷倒地上,道:“卓将军瞧好了。”

说罢她擎了一柄烛台,举到其中一个内鬼面前,问:“你二人损毁战车,一定用了什么工具吧?”

那内鬼拒不承认:“卑职乃属骑兵,从未靠近过战车……”

曲秾无视他的辩白,追问道:“用的什么工具?剑?匕首?斧子?刀……哦,看来是刀?”

她一边问,一边观察对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一旦她的列举触碰到实情,对方就会有异样的表现。

内鬼开始回避曲秾锐利的目光:“我等不解曲将军之意……”

曲秾继续问下去:“你们的刀藏在军营外何处?松林?江岸?石滩?江岸何处?上游?中游?下游?”

“上游是吧?”曲秾扭头对狱卒道:“你,叫陆都尉带人到江岸上游搜,无论搜出了什么,都第一时间带过来。”

狱卒领命而去,卓亦旋还将信将疑:“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内鬼早已自乱阵脚,频频避开曲秾手上烛光。

曲秾一把将他的脸卡住,同时避免他咬舌自杀,冷着脸继续审问:“你们一定还有同党吧?在哪个营地?白虎营?青龙营?玄武营?朱雀营?玄武营哪一帐下?王都尉?……”

问完该问的,曲秾开始关心他们的家庭状况:“据军册记载,你们二人从戎之时皆为孤身,可我看你们并不像无家之人。说吧,你们的家人如今身处何地?安国……还是淮国?”

“还在安国吧?想来你们人在军中,还来不及举家迁往敌国。安国共有三十多个县,你二人安家于哪一县哪一邑,怕是要费些功夫,不过不急,夜还长,我一一问过便是!”

旁边那个内鬼率先崩溃了:“我招,我全都招!别再审了,曲将军,不求饶过小的一命,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陆都尉在江岸边掘出十几把锋利刀器,经核实,刀口与战车受损之处吻合。

内鬼将通敌之事一一交代干净,卓亦旋难以置信,直到走出牢房,他都僵如木石、哑口无言,像被谁打了一巴掌。

曲秾没有立即离开,准备去把暂时押解牢中的怯月接出来。她站在过道里,突然听见一阵响亮的掌声。

曲秾转头,看见隔壁牢房里端坐如钟的囚犯,方才的掌声便是出自他手。

曲秾问狱卒:“这个也是淮国战俘?”奇怪,他怎么看上去和其他战俘不一样?

狱卒道:“回曲将军,这便是那淮国质子——乔无暮。”

乔无暮,好耳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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