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敦肃公府邸,地下暗室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鞭笞声和惨叫声接连不断。乔无暮挣动着,身上锁链泠泠作响。
对面十步开外,游梧坐在一张藤椅里,她对乔无暮道:“还不打算说吗?无暮公子,你手下撑不了多少鞭了。”
那夜在伯府,乔无暮虽然戴着面具,但游梧的侍女和他过了几招,发现他使的不是安军常见招式。游梧将此事禀告舅父,敦肃公暗中派人盯住乔冉动向,顺藤摸瓜抄了乔无暮在荒山的据点,截下了还未来得及送至淮国的军书。
敦肃公并未上报安王,反而以缉盗为名,将乔无暮捉拿回府,想从他这里审出淮国今后动向。
“那并非军书,不过一封家信,送至故国,望父君兄长念及骨肉,勿要相忘,早日将余赎回。”乔无暮道。
“胡说!那你又为何要在荒山蓄养兵士?”游梧声音纤细而有力,“淮国表面派遣使臣觐见,实则毫无议和之心!”
乔无暮对安都内部势力了然于心,知道游梧并非不辨是非之人,道:“安王以武力欺侮邻国、吞并城池,而后漠视黎庶性命,只顾挖掘灵物以求长生,重物轻人,德不配位,亡命在天,谁敢与之为伍?公主不一力进谏便罢,怎可为虎作伥?”
游梧沉默,一仆役下到暗室,在她耳边道:“殿下,绥远侯登门请见。”
她起身,听见乔无暮在身后问:“可是曲农曲将军?”
游梧回头,未发一言,觉出曲秾先前所说不假,乔无暮的确是多智善谋、心思剔透。
乔无暮继续道:“公主和曲将军究竟是何关系?”
游梧嘴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他是我未婚夫婿。”
曲秾在前厅打了个喷嚏,再一抬头,游梧款款而来,一身浅青色衣衫,肩头绣着梧桐叶,钗环素淡恬然。
曲秾先为上次的冒犯道了歉,随后开门见山,问乔无暮是否在公府。
游梧没回答,道:“侯爷将淮国质子暗中带到安都,想是早有盘算退路的打算。可这一招实在不算高明,稍有不慎,便容易背下通敌恶名,不如早日改弦易辙为好。”
事到如今,游梧还没放弃拉自己入伙,曲秾只好道:“不敢隐瞒公主,不久前地府阎罗托梦,说我阳寿将近。大限当前,一切皆为虚幻,人间浮华我不愿再参与,改弦易辙的当是公主。”
游梧哑然片刻,思索了半天才道:“侯爷找父王要那寻龙尺,便是为了续命?”敦肃公在宫内安插了不少眼线。
曲秾道:“差不多。如今我已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很快便要全身而退了。”
游梧神秘地笑笑,道:“若阿梧说,侯爷手里的寻龙尺是假的呢?”
这会轮到曲秾哑然了,她立即召唤系统:“不是吧,拿回手里还没捂热,结果是假的?”
系统在那里装死,曲秾继续追问:“假的竟然看不出来,你莫不是个水货……”
【系统:已启动调查,请宿主注意用词。任务尚未完成,收回现有成就,升级功能已冻结。】
一不小心皮过头了,这系统还挺记仇。曲秾立即道:“别啊,统哥,这个级你先给我升了,我之后再拿回来也是一样的,效率还更快。”
系统又安静了,曲秾转向游梧:“那么公主知道真的寻龙尺在哪?”
游梧道:“几百年前,游氏先祖便是在这寻龙尺的庇护下才顺利建起安国,开国国师有言,得此物者得天下,安国上下须全力照看,不得有失。”
“可这先祖遗训对于安王而言,根本就无足轻重吧?”曲秾道。
“是,与其有朝一日被投入丹炉,不如早日取出来加以保护。”游梧道。
“所以寻龙尺现在在敦肃公手里了?”曲秾道。
游梧道:“舅父说了,侯爷答应结亲,那寻龙尺便是阿梧的嫁妆。”
“就这么给我了,不担心影响国运么?”曲秾道。
“阿梧一向笃信成事在人,国运一说不可全信,否则这百余年间早已天下太平,又怎会再生安淮之乱?”游梧道。
“好,微臣答应公主。”曲秾道,“那乔无暮呢,公主打算如何处置?”
游梧神色雀跃,尽量平静道:“乔无暮目前还有可用之处,先拘着,至于日后……”
【游梧:日后两国对垒,杀了他祭旗,或许还能鼓舞军心。】
你你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曲秾震惊。同时她从游梧的反应里,看出对方除了合作,对自己多少还有些欲说还休的意味。
这真误会大发了,曲秾无比心塞。
游梧拿出一封信摆在桌上,道:“还有一事,这是前日截下的淮国军书,由密语写就,侯爷可能看懂?”
曲秾拿过去看了看,道:“我不懂,但我有其他办法,能知道这上边写的什么。”
游梧收了信,带曲秾下到暗室。
乔无暮抬头,看清来人,又将目光低垂下去。
不过几月时间,他又变成了那个任人宰割的敌国质子,而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安北将军。
游梧在一旁,曲秾不好说旁的,只能上来便道:“无暮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我今日过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乔无暮定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曲秾,道:“你要审我?”
不知道为什么,从乔无暮投过来的目光里,曲秾竟看出了一丝绝望和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