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我赶紧把幼龙塞到袍子下，进来的女仆态度生硬地对我说：“小姐，今晚有客人来访，老爷要求您不要离开钟楼。”

我说好，但这顺从的态度并没有赢得她的欢心，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认为我听不懂人话似的，又强调了一遍不要出门。

我回答，好的。

她又看了我一眼，有些挑剔地说：“您应该把房间收拾一下，淑女不会让自己的房间乱糟糟的。”

我瞥了她一眼，说道：“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

她被我呛了一下，几乎想跟我吵起来，但是当我们的眼神对上时，她像是回忆起什么不愉快的事一般，竟然又把无名火咽了回去。

“现在，出去。”我说。

她不再废话，揣着手匆匆走了。

我跟这位女仆一直不太对付，但显然她从未在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人走后，我叹了口气，把公爵放出来，说道：“好了，让我们回归正题。”

这插曲甚至都不配让我有一丝情绪波动，哪怕贵妇人被女仆刁难——这看上去像是一件很荒谬的事。

公爵似乎也对我的态度感到困惑，他扭头看向门口，似乎在问，那个女仆为何敢于冒犯我。

“您来这里想必有更重要的事。”

可能由于他现在是幼龙的缘故，我更多地把他当成一种宠物，因为我伸出手，把他的头掰正，看着问道：“还是说，您是因为我跟哈尔克太太之间的不愉快，来找我麻烦的？”

幼龙把头摇得飞快。

但他无法说话，所以我们的沟通有些不顺。

我把纸和笔推到他面前，龙费力地用爪子拿起笔，歪歪扭扭地写道：“我很担心你，夫人。”

我很担心你，（所以过来），夫人

他大概是这个意思。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用诱骗的口吻说道。

我非搞清楚这个问题不可。

“存在契约，感知”

龙费力地写道。

“什么契约？”我追问。

幼龙突然扔掉笔，开始装死。

不知道为何，他变成龙时好像情感更外露一些，比如此刻，幼龙转过身去，非常直白地表达“我不想说”

“好吧。”谁看到可爱的幼龙甩尾巴的时候能生气呢？我近乎纵容地说道：“这个问题我们稍后再说。现在，您是怎么打算的呢？”

“带你回去”

龙爪子坚定地写下这几个字，他蓝色的眼睛颇有压迫性地看着我。

他就没搞清楚我为什么要走。

就如同他光明正大地带一个女人回来一样。

我知道他和那女人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超越道德的事。所以无论是他把那位女士引荐给我，还是让那位女士留在莱茵府，他都做得那么坦荡。

但是女人的嫉妒心不会因为他和别人没发生什么就消停，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我想要的是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心。

这个公爵显然提供不了。

“让我把事情说清楚一点”我双臂抱胸，用一种拒绝的姿态看着幼龙，无视他眼睛里满满的疑惑，说道：“您，应该找个相爱的人结合。我们只是政治联姻，如今，皇帝已经很难插手您的私人事务，我们的婚姻没必要再存续。”

“换句话说。”我把话讲得非常重：“我不想再当您的工具人。您需要一个不惹事、能处理家族事务的太太，我相信有很多人愿意报名。”

很奇怪当我说完这番话，我居然在一条幼龙的脸上看到了错愕、震惊、委屈等诸多情绪。

他的尾巴啪嗒啪嗒地甩着，他又拿起笔，歪歪扭扭地写道：“莱茵家族从不拿婚姻开玩笑”

显然，在一方连话都不能说的时候，谈感情问题对他来说有些不公平。

我抓住这个痛点，故意奚落他道：“您真是个愚蠢的家伙。”

龙的眼神一瞬间失去光亮，他被我的话打击到了。

离婚之前我从来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他。

现在，他可能觉得自己是被讨厌了，忽然径自飞到墙角，卷起尾巴，把头埋在翅膀里，开始自闭。

“好了，”我无视他的失落，伸手敲了敲桌子，说道：“如果您想跟我谈论离婚问题，至少请恢复成人的模样。”

龙一动不动，不搭理我。

我对他这种木头一般的性格早已经习惯，他在人类状态下话可以更少，就算我们无所事事待在同一间房里一整天，他都可以一句话不说，在那擦他的剑和盔甲。

但是他和那位女士一起看地图的时候笑得挺开心啊？

想到这我就恨得牙痒痒，于是对他的最后一点怜悯也消失，我决定无视他。

我拿起一本书，坐到床上开始看，而或许是知道今天一整天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呆在房里，不用和任何一个菲尔斯人打招呼。

——亦或者，仅仅是因为公爵在这，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不知道何时，我看书的眼皮渐渐沉重，我的手松开书，我陷入枕头，就这么丢下还在自闭的公爵不管，自顾自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