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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王莽也十分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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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气氛怪异,刘傲从没见过如此安静和谐的廷议。

王莽也十分反常,平素目光炯炯、英气十足的模样荡然无存,居然双眼赤红、神情呆滞,似乎宿醉未醒。天子的目光好几次久久停留在他身上,他竟毫无察觉,一直垂手定定站在那里,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钟声未响,大殿内却在某一刻忽然鸦雀无声,无人启奏。刘傲一头雾水,满心疑惑挥手散朝。他从御座上下来,路过王莽身旁时停下脚步道:“你随朕来。”

王莽如梦初醒般浑身一震,竟忘了答应,只闷头跟在他身后。

千秋万岁殿外不知何故围拢过来十几个阉人,他们将天子簇拥在当中,快步往前挪动。

刘傲四下转头,发出疑惑的一声“欸?”。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前头不远处,另一群人正七手八脚拖拽一个赖在地上尖叫嚎哭的妇人。

“怎么了?这谁啊?”刘傲边发问,边往那边走,身旁阉人却纷纷叫“陛下”,伸手拦他。

刘傲回头看王莽,却见他垂头攥着袍服两侧布料,仍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妇人瞧见天子就在前头,“嗷”的一声发起疯来,不知哪来的蛮力,竟从那么多人手中挣脱,趔趔趄趄向天子扑来,与刘傲身边阉人撕扯在一处。

“天杀的畜生!你还我孩儿!刘骜!你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你赔我儿性命!”妇人戾声哭嚎,竟直呼天子名号。一阉人去捂她嘴,被她狠狠咬住手掌,痛得跺脚惨叫。妇人呸出一口血肉,厉鬼索命般又向天子扑来。

刘傲吓得呆若木鸡,眼看她披头散发的脑袋冲到面前,已无从躲避。

这时王莽如从天降,忽然出现在刘傲身前,挡在他与妇人中间。刘傲缩在王莽宽阔的肩背后头,听那妇人边哭边骂,一巴掌接一巴掌,左右开弓啪啪扇在王莽脸上,又发疯似地抓挠、拳打脚踢。

王莽既不还手,也不格挡,只张开双臂护住身后天子,一声不响干挨着。

眼看着王莽为保护他吃了这么大亏,刘傲也急眼了,跳到一旁抬脚将那妇人踹倒,怒吼道:“你有病吧?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两队羽翎军一南一北从两个方向赶到,为首的周穆使剑托朝那妇人颈后一击,轻松将其制服。

“陛下恕罪,臣万死!”兵卫们齐齐跪在地上请罪,周穆抬头解释道:“敬武公主家人冲击西安门,臣等在彼处据守,不知她如何进得宫来!”

刘傲惊魂未定,哪有空去想“敬武公主”是哪位,急忙去查看王莽伤势。

王莽人中处淌着鼻血,脸颊上、下巴上几道长长短短的血痕,前襟都被撕烂了。

“快,传医官,别感染了!”刘傲叫道。

“臣无碍,陛下先回未央殿暂避。周穆,速传左营缪盈、缪盏二位将军进殿护驾!”王莽这会儿才醒过来似的,揽腰携住天子便跑。

刘傲眼不看路,偏头只望着他,诧异问道:“淳于长呢?”

王莽不答,垂眼回避他的目光。

羽翎军护着他们奔回未央殿,公孙澄一早站在殿门口,见到天子便长出一口气,扑上来颤抖着问:“陛下可受伤了?那泼妇失心疯了……”转眼瞥见王莽满脸是血,只愣了一瞬,便扑通一声跪倒,冲王莽咚咚磕头,泪流满面不住道谢。

“起来吧,快去传医官。”刘傲推着王莽进殿,吩咐公孙澄取来熟水,亲自沾湿丝帕,为他擦去脸上血迹。边擦边问:“究竟何事?如何闹到这步田地,嗯?”

王莽再躲不过,便将昨天夜里白公公上门传太后懿旨、他连夜赶去公主府劝退张放一事详述一遍,而后以头点地哀声道:“臣唯恐富平侯不知其中厉害,出言过重,令他……令他情不自堪,臣走后,他竟……自挂了。”

天子闻言沉默良久,王莽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直面他神情。

夜里王莽从公主府出来,在长安月下失魂落魄地走了半宿。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时,他终于想明白,太后哪是要给张放“一条退路”,分明是欲将其推上绝路。

先帝驾崩前,曾一度对太子刘骜心生不满,欲改立定陶王刘康为太子。此事原为机密,一日敬武公主在先帝病榻前探视时偶然得知。

敬武公主与太子生母王政君姑嫂和睦,却对定陶王之母傅昭仪不甚待见,于是她命亲信婢子暗中将此消息传于王政君。

王政君得知后立即动作,以金银美姬买通先帝身边近臣史丹,史丹便几次为太子痛哭求情,终于打动先帝,废立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如此一来,敬武公主于天子刘骜有策立之功,太后王政君对她敬爱有加,自是不能出面惩处她膝下独子,否则岂不落下得鱼忘荃、忘恩负义的骂名,因而她才命王莽暗中劝其自退。

可假若她真心想放张放一条生路,何不与敬武公主直言?却特意将公主支走,反令王莽前去传旨。

若敬武公主都不能说服其子,他王莽又如何能办到?就算要劝,也该由淳于长出面,淳于长的话,张放好歹能听进去一二。

张放与王莽为争圣宠势不两立,此事朝野皆知,太后偏偏派死对头王莽去劝,这哪是劝,分明是要激怒张放,逼他做出更大逆不道之事。

若张放忍耐不住,为见天子硬闯入宫,或口出狂言、当众犯大不敬,便是天君下凡,也难保得住他。

王莽恼恨自己醉酒糊涂,又被张放几句詈词激怒,失手做下此等罪孽,直想一死了之。清晨他走回家,欲向老母嫂嫂告别,却被守候在家门口的阉人拽住,要他立即往长信宫复命。

太后问明实情,竟说“做得好”,教他一口咬定他离开公主府时张放仍活蹦乱跳,旁的一概不用担忧。失魂落魄中,王莽别无他法,只得从命。

刘傲见王莽一脸哀伤绝望,猜想他是为张放之死内疚,便扶住他肩头道:“你不必自责,他那人放浪不羁、自在惯了,若真去了那一年到头见不着几个活人的地方,也是活受罪。巨君,你好好的,别叫朕担心,嗯?”

王莽听了这话,竟木木然全无反应。刘傲便又拉住他两手,轻轻摇晃着以示宽慰。

公孙澄手托铜盂站在一旁,瞧见王莽两边手背上各有四条深深的抓痕,其色暗红,血已凝固,与脸上那几条刚刚抓出的鲜红色痕迹完全不同。他眼珠一转,恍然心惊,手中容器当啷一声落地。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公孙澄慌作一团,双膝着地爬去够铜盂,两眼却仍死死盯着王莽的手。

王莽偏头捕捉到他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气,吓得公孙澄抱起铜盂,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回到直房,他将手下亲随叫进房里,反手锁上房门,压低声道:“你过来,两手掐我颈子。”

小阉人干笑道:“公公别闹,奴婢哪敢?”

“又不叫你真掐!”公孙澄拧他胳膊,“做个架势我看看,快!”

小阉人畏畏缩缩用双手虚虚环住公孙澄脖颈,公孙澄作势扳开他手,勾起四指假装挠他。指甲划过他手背皮肤,留下转瞬即逝的四条白痕,形状果然与王莽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公孙澄转眼倒抽一口冷气,指着小阉人道:“嘴闭紧咯,敢叫旁人知道,活剥了你的皮!”

小阉人一头雾水,懵然点头说“公公放心”,其实根本不懂能叫旁人知道什么。

换下被水打湿的袍服,定了定神后,公孙澄重又赶回未央殿伺候,却见卫尉淳于长将军垂头立于御座下。

“……公主府家人已将侯爷装殓,臣未能见他最后一面。”淳于长语气平静,态度恭顺,一如既往。

公孙澄脚步极轻,绕到御座之后站定,并未引起众人注意。淳于将军素来和善,见谁都笑盈盈的,此时却脸色铁青;原本圆润饱满的下巴颏儿,因牙关咬紧而呈现出尖锐的折角。公孙澄见状便知他心怀愤懑,只是碍于天子威严,不便抒发。

“欸,朕实不知他竟如此想不开。”天子背着手来回踱步,一句话叹了三声,“嗐,他哪怕先去守个一年半载,等太后消了气,总归还有办法可想。欸——”

淳于长拱手道:“大抵是因他吃酒醉了,一时气急……臣只是不知,巨君为何夤夜到访。有什么话,不便白日里、当着人说?”

这意思竟是隐隐向王莽发难,公孙澄暗暗提一口气,偷眼看王莽如何应对。

王莽跪地垂手,以宽袖遮住手背伤痕,哑声道:“白公公夜里来传太后旨意,命我即刻前往公主府与侯爷说明厉害、劝其守陵。我见他心烦气躁,话不投机,没说几句我便走了。怪我愚笨口拙,冲撞了侯爷……”

淳于长闻言顿了顿,才要开口,天子抢先道:“不怪你,巨君,你不必多想。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淳于长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低声道:“陛下节哀,臣告退。”言罢转身便走,竟忘了行礼。

第17章 王莽也十分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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