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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讨厌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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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孤独就越越容易触景生情,江晗几年前就已经深有体会了。

其实有时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廖月什么时候开始冷淡她的,前前后后,总之得有三四年了吧。

那时候她刚毕业一年,二十一岁,十八岁与她相恋,彼此已经走过了三年。

因为那时廖月家里的一点事情,廖氏正处于夺权的风雨飘摇期,就像上次那个女人说的,那个时候廖氏还不姓廖,而是姓明。

廖月作为夹在其中的次女并不受明家人待见,廖父一病不起更是无暇顾及她,所以当时任谁看她都只会是这场争夺之中的牺牲品,可毕业一年她在公司里成长得太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晚了。

明家母女没她狠,很快败下阵来,满盘皆输,可以说从此被廖月攥在了手里,给什么都得接着。

廖月对她们真的很狠,没过半年就弄走了她们手里所有资产和人脉,只留了一栋明家祖上的老宅给她们住,有吃有喝就是不给权,这才惹得对方总是一段时间来闹一次。

可是闹有什么用,廖月在大事上从来说一不二,她可以散财万贯对底下的人,却容不得旁人窥伺她手里的权杖。

所以那段时间廖月在廖家大刀阔斧,江晗就在准备她的毕业,双方都进入了最忙的时候,二人之间算得上聚少离多。

磕磕绊绊,时间还是来到了毕业的那一天。

江晗曾经天真的以为她们互相搀扶走过了熬死无数情侣的异地,并以此为凯旋。

廖月不喜欢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所以那时候她们甚至没有办婚礼,只有一本盖了章的结婚证。

虽然这跟江晗一直对结婚的想象出入很大,但廖月说她已经没什么亲人在世界上,礼宴都坐不满,稀稀拉拉几个人有什么意思,没什么好弄的。

江晗怕勾起她的伤心事,沉默一阵也就点头揭过去了。

大约那时候她真的以为廖月会爱她永远,所以才会短暂的麻痹掉与家里断绝关系的痛苦。

跟家里闹得最凶的那一年,她十八岁,遥想当年,犹在眼前。可一转眼啊她都二十六岁了。

曾经她坚定不移相信的爱也在后来的时光里被反复磋磨。

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发着呆,寒风拂面,呼出一口雾气,不经意模糊了视线。

“夫人。”

身后适时响起声音,是管家。

“天要黑了,该变冷了,进屋里去吧。”

江晗僵直的坐在院子的长椅上,目光从仍旧荫绿的园林植物上移开,没起身,只是习惯性的问他:“阿月她……回来了么?”

“还没有。”管家犹豫着,“夫人要等廖总吃饭么?”

江晗垂着眸子,神情很低落,唇色发白缓缓摇头:“张叔,我们进去吧,我有点冷了。”

当天晚上直到江晗入睡廖月都没有回来,房间的落地窗前,外面漆黑一片,有呼啸的寒风,以及在寒风中摇曳渺小的那盏暖光。

当晚她罕见的做了一个梦,梦里也像外面一面漆黑,可她的身边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玫瑰花香。

香气缠着她,想要溺毙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吓醒了,迷迷糊糊的摸到脸上流淌的泪水,温热湿润,怎么止也止不住。

这么多天的惶恐和害怕在此刻攀至巅峰,心跳逐步加快,连带着手心都是汗,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痛苦不已。

她意识并不十分清醒,强撑着去够床头的手机,却被自己失手打落下来,胡乱摸了一通最后只抓了个iPad边缘。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撑着低迷的意识联系管家。

几分钟之后整栋别墅的光重新点亮,管家带着几个佣人敲响了房门,听见里面微弱的声音很快开门赶了进去。

这是半夜,见到江晗的时候她已经面色发白了,浑身直冒虚汗。

管家安排佣人按照之前医生交代过的照顾,他则腾出手来赶紧联系了在外未归的廖月。

半个多小时之后廖月便出现在了家门口,脸色阴沉,问他怎么回事。

管家在门口亲自接的她,当时就开口答:“暂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夫人的状态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才引发的症状。”

他边说便跟着廖月往江晗那里赶。

“惊吓?”廖月瞥他,“好端端的也没下雨,受什么惊吓?”

管家沉默了一会,却说:“夫人意识不太清晰,总是说房间里有玫瑰的味道……”

廖月恍然停住了脚,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头一次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如常。

“熏香点上了么?”

管家点头:“早就点上了,但夫人好像并没有太大效果。”

“小姐,您看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廖月眉头微蹙,沉声拒绝:“不用,一个味道就能吓成这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子毛病,我去看看。”

她还真不信。

这几天不在家,指不定江晗见不到她养出的怪毛病。

她没做多犹豫就踏进了房间,没开什么灯,只有床头两边各两盏小灯,佣人端着热水在帮江晗一遍遍擦额上的冷汗。

光影错落,江晗平躺在床上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嘴里偶尔喃喃自语,声音很小。

廖月站在她的床边,垂眸看着那张憔悴病容不自觉压深了眉头。

耳朵上折射的光泽闪烁,江晗轻蹙着眉眼睛掀开了一条小缝。

“……阿月。”

廖月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转瞬即逝。

“我在这。”看着那张脸,她少有的挤出几分耐心坐到了床沿上。

不知是光影的原因还是柔弱的病态,廖月端详的那张脸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漂亮,眼眸很深邃。

鬼使神差的,她缓缓抬手想抚她的碎发,却猛地被江晗躲开。

那双眼睛看着她,好像再次被吓到。

“怎么了?”

江晗咬着唇,双手攥紧胸前的被子,眼眶霎时就红了,泪水在里面来回打转。

是玫瑰的味道。

浓郁的,带着尖刺的玫瑰。

她讨厌玫瑰。

……

林也连续四天没看见江晗,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

这几天她派去请人的佣人全都无功而返,江晗不知道什么原因再也没来。

之前倒是那个管家来过一次,说江晗是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这几天暂时不方便拜访。

身体不舒服。

是哪里又痛了么?

没有一个准信,林也便会担心。

她跟江晗一起长大,她其实不大信身体不舒服这种说辞,因为江晗是她见过最坚韧乐观的人,她口中的不舒服至少得到下不了地的程度才算。

江晗从小就看病,怎么才能好起来她自己心里跟个明镜似的,按时吃饭吃药,多出去走走,放松心情,保持愉悦等等,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不会选择像如今这样足不出户。

除非她心情不好。

人的心情就像一张纸,如果底色是白的那么你所见的任何风景、人和事务便都能在上面留下色彩;如果底色是黑的,那你所见任何便都没有意义,因为被束缚,心中掀不起任何色彩。

“小姐?”

守夜的佣人路过她的房门口,喊了她一声:“您怎么还没睡?”

“已经快一点了。”

林也坐在暖黄灯光下,手里还拿着一张画了一半的炭笔人像。

听见声音她回了回神,将画像卷起收进了抽屉里,答:“…睡不着,所以坐坐。”

“还是对面那位夫人的事么?”佣人打着手电走进来,顺着凸窗也往对面看。

林也没否认:“算是吧。”

佣人随即关了手电筒,随口道:“禾嫂不是说那位夫人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不来了么?”

“等她好了应该就会来了。”

“应该吧。”林也目光远眺,心里却拿不准,“可她家的灯今晚却都亮了起来。”

就在半个小时之前,那栋别墅还是黑的。

她在想是不是出现了什么紧急的情况。

沉默了一会,林也像是想起什么,问她:“我没记错的话,前几次好像都是你去的对面?”

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啊小姐,只有今天是禾嫂去的。”

“江小姐是个很和善的人,上上次还遇到她遛狗来着。”

遛狗啊。

林也沉默,不再说话。

“感觉小姐好像很在意那位夫人。”

没来由的一句,林也下意识掀起眸子,很快又垂了下去:“明天我想请你再帮我去一趟对面。”

佣人握着手电筒答话:“是要带什么话么?”

林也想了想,道:“不用,你就看一下院子里那只小狗还在不在。”

“啊?”佣人诧异一瞬又反应过来,“好吧小姐。”

“不需要带什么吗?”

林也顿了一会,目光落到之前江晗送来的那只盒子上,里面还好生收着那封信。

江晗的脸上从来藏不住事,心情怎么样一眼就看得出来。

良久,她又改了主意:“早上不行,大概十点的时候,你帮我带一封信去。”

那时候她应该醒了,也吃过早饭了。

“一定要亲手交到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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