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什么？”

昏昏欲睡的午后，电台里扯闲篇的主持人也聊着让人提不起劲的话题。

“现在的科学研究一般认为，梦境是大脑皮质中部分神经仍处于兴奋状态而产生的生理现象。”主持人的搭档在电台里接了腔。

“但是这又怎么解释那些预知梦呢，比如有的地方你从来没去过，但是某一天就在梦里梦到了，结果回头一查，哎，还真有这地方。”

“再比如还有周公解梦……”

话题眼看着就要往玄学的方向发展了，公交师傅终于忍无可忍地换到了午间新闻，女主播正用再标准不过的播音腔说着本年度夏季小麦大丰收，把丰收的喜悦正直地播撒出去。

前后差距太大，把公交里的人都听乐了。

黎瑭也跟着笑了两声，但心里忍不住想，梦确实很神奇。

他昨晚梦里认识的人现在还在群里斗图呢。

别看园丁平时话少，现在在群里发表情包最多的就是他，还都是喵喵喵汪汪汪这种，用着最萌的表情包和陶桃安羽打了个有来有回。

反倒是我们的付嘉文小朋友，憋了半天只发出来一张小蓝人举杯，“朋友祝你健康”，看出来这位高中生真的不怎么玩手机了。

黎瑭在自己的库存刷刷刷一翻，随手点了一张“我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到和你们格格不入”，就下了公交车。

周围山清水秀，面前是几幢洁白的洋楼，绿树如荫，草皮上有白鸽踱步，中央广场的喷泉在阳光照射下反映出炫目的虹彩。

楼侧有几个字体潇洒的大字，

云都山疗养中心。

黎瑭现在都还感觉不敢置信，并且这种离谱的感觉随着他在前台报了名字真的有人把他往院领导办公室领以后越来越深，并最终在领路人停在了副院长办公室前达到了顶峰。

云都山算是本地著名风景区，山上的疗养院也是富有盛名。黎瑭之前没来过，他更想不到有一天会因为这么离谱的理由来这。

“由专人就高级文明系统相关问题答疑解惑”

领路的护士示意他就是这后就离开了，

“太离谱了……”黎瑭忍不住喃喃道，“我宁可相信是111怀疑我见完邪神精神不正常，给我报了个精神科……”

有人隐约笑了一声，

“111那小子虽然有时候有点损，但还没缺德到程度。”

一位穿着白大褂、眉眼艳丽的高挑女医生推开门，弯着红唇冲黎瑭招了招手，

“黎瑭是吗，叫我萧医生就好。”

……

“我想你心里大概有很多问题，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两个人在茶几前面对面坐下，萧医生施施然端来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了黎瑭。

黎瑭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难搞的小鬼。

萧医生对黎瑭表现不出所料的同时，也为那位朋友更高兴了几分。

看样子系统这回又要有一大笔恐惧值入账了，好事啊。

“自我介绍一下，萧婉，一位通关玩家。”

然后萧婉就看到黎瑭的表情变都没变，忍不住道，“喂喂，好歹象征性地惊讶一下。”

“惊讶不起来。”黎瑭坦然道，“由通关玩家来给我答疑是最有可能的。”可能还不如会面地点更让他震惊。

“说得很有道理，总不可能直接上主系统。”萧婉想了想，赞同道。

“而且坐在这儿的那一刻，我百分之九十的疑问就已经解决了。”

黎瑭啜了口咖啡，云都山疗养中心是公立机构，系统能够和诸多公立机构达成合作，本身就说明了双方的态度。也让黎瑭想起了上个副本校医最后说的话。

朋友不问来处吗……

萧婉看到他注视着窗外在户外跑步的年轻患者，挑了挑眉，“那剩下百分之十呢？”

“剩下百分之十可以归结于一个问题，”黎瑭从窗外收回目光，直接对视上萧婉的双眼，“榕城市第三高中。”

“真实的榕城市第三高中后来怎么样了？”

真敏锐。

“我以为你会先问副本是不是真实存在。”萧婉站起身，开始在柜子里翻找。

“副本就是副本，这个我们已经探究过了。”npc随时会被删除的记忆和被屏蔽的图书馆，黎瑭不认为恐怖高中这个副本会是个真实的世界。

但同时，偏偏这个故事和故事里的人又太真实了。

就像是……

“一本有原型的电影。”这让黎瑭有了个猜测，所以现在他来验证它了，“我想知道原型的结局。”

萧婉也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

她递给黎瑭一份保密协议，“签了它，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黎瑭一目十行地看完协议，很爽快地拿起笔。在他开始落笔的那一刻，萧婉就开始讲述。

关于真正的榕城市第三高中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还是你们在副本里认识的那群人，吴秀娟、狄海……只是现实里没有玩家，也没有被保护良好的宿舍作为证据，小姑娘虽然很努力想帮忙但只是杯水车薪。即使人类最终依然打响了反击邪神的第一枪，但还是付出了观察组全员牺牲的代价，牺牲5486人。”

萧婉喝了口苦涩的液体，

“这不是发生在我们这个世界的故事，但他确实曾经发生。”

“你知道多维宇宙吗？”

“那就说得通了。”黎瑭之前也想过这种可能。

“主系统能够实现对多维宇宙的观测，但也只是观测，无法介入事态的变化，因为当她实现观测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成为了历史。”

就好像通过望远镜观看远处的星空，每一片星光都来自于亿万年前。那些星星是真实的，但也是发生在过去的。

“观测，记录，铭记。主系统把那些不可见的、属于另一边人类的历史带到了我们面前。”

而那些相隔宇宙的同胞也和他们表现出了惊人的相似性。

彼时彼刻，亦如此时此刻。

这让萧婉怎么能不感慨。

黎瑭呼出一口气。

看副本表现，那个世界的科技并不比现在超出多少，依然被困于地球的人类又要怎么战胜漂流而来的高维邪神。

但是“教职工”们依然做到了。

黎瑭想起了那个晚上森林里的英雄，火光里的英灵。

他原来只确定主系统是中立立场，现在想来，应该比这还要重得多。

还是拿电影做比喻，一本成功的原型电影，离不开导演对原型人物的爱意和敬意。

这就足够了。

窗外有白鸽飞过，这个世界也正是盛夏。

“谢谢，我没有问题了。”

送走了敏锐的小朋友，萧婉收拾好咖啡杯，看着另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扬眉。

“你昨天不是还特地调整了检查时间，我还以为你会想面个基呢？”

略长的头发被青年用皮筋在脑后扎了个小揪，看上去有点俏皮。他低头看着窗外离开的人影，偏白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有种在反光的错觉，“太早了吧，我们才刚认识一个晚上。”

“相当于一个月的一晚上？”萧婉可不吃这个借口。

青年不吭声，垂了垂浓密的眼睫。

“我是搞不懂你们小年轻的感情，”萧婉摆了摆手，“反正我们的系统朋友是全宇宙最大同性交友平台，别害羞，想交朋友就要主动点。”

青年无语，“……你也没比我大几岁。”

萧婉眨眼，“但是我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没说错吧。”

这确实没法反驳。

青年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