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小，不明白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作后盾有多重要……”角都接了一句，不太确定她在这种状态下是否还记得这个世界发生的事，又试探道：“说起来，同样是背负恶名，为什么你会接受晓组织那帮家伙？”

少女的眼泪仍止不住流淌，在棋盘边上晕开一滩水渍。听到“晓”，她歪了歪头，神色略有些茫然，过了几秒，过去的记忆才似乎与现在的记忆成功链接。

她抽了抽鼻子，断断续续地小声回道：“不……他们有些人和你们……不一样……原本是……光……后来……深邃的黑暗……有喜爱的……不是怪物……是忍者……也是人……”

尽管个别词因少女的低泣而听不真切，但并不妨碍角都去理解她的意思，他听到这样的回答颇感讶异，有一种微妙的东西轻轻触动了他的心灵。

他的小姑娘果然还是太天真……

角都无声叹息，他知道，时间快到了，小姑娘即将恢复清醒，便争分夺秒丢出最后一个问题：“华胥之枝的梦境里，那个男人对你做了什么？”

“华胥……之枝？”

少女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然啪嗒啪嗒滚出了更大颗的泪珠，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梦里的他真的虐杀小姑娘，把她吓到了？

角都微微紧张起来。

“大叔……太坏了……欺负人……他……”

角都绷紧神经，竖起耳朵屏息倾听。

然而，传入耳内的是“砰”的一声。

少女猛地把头一低，脑袋重重撞向棋盘。她的速度实在太快，角都压根来不及阻止。

她再度抬起头时，蓝眸戒备地眯起。

“发生什么了？刚刚好像有点晕乎乎……”她话说一半顿住了，舌头在唇齿间划过，尝出了一点酒味，不由蹙了蹙眉，“哪儿来的酒？”

“你突然哭了，大概持续了两分多钟。”角都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她擦眼泪，“没想到你买的巧克力糖球里会混杂酒心巧克力，我是看到你的异常后才发现的。”

他把一整袋糖球往少女的方向推了推，“紫色包装的，都挑出来扔掉吧，免得下次再误食。抱歉，这一次是我疏忽了。”

“不是大叔的错，是那家公司不对……怎么能推出这种危险的产品？不行，我要去投诉。”少女气恼地挑拣出所有的酒心巧克力，“上面的标识一点都不醒目，太过分了……”

“总之，你以后吃的时候也小心一些。”角都把视线转向因少女那一撞而变得凹陷的棋盘和被震飞的棋子，语气颇为遗憾，“可惜了，刚才那盘也许我会赢……”

“那可不一定，我已经想到应对方法了，从左路突破……”少女不服气地在棋盘上点了好几处位置，语速飞快地讲解了一番她的思路。

角都听得认真，还点了点头，“嗯，按照这样的走向，谁胜谁负确实难料……”

“复原倒是没问题，但棋盘这个样子，没法再下了。”少女叹了一口气，对角都说道，“大叔，下次如果再发生类似的意外，直接把我打醒。”

角都应了下来，收起了所有的棋子，“今天太晚了，快去休息。等做出了新棋盘，我们再继续下。”

这一回，少女乖乖挑了一间卧室，爬上床很快便睡着了。

角都关掉了所有的灯，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沉思。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在被佩恩招揽的十几年前，他曾远远地见过佩恩和小南。

当时的他，作为赏金猎人游走于各国，有一日来到了雨之国国境附近的一个村庄。那个村庄是个交通枢纽，各种各样的人往来不绝。他在一家忍具商店买了几个储物卷轴和面罩，离开后准备找家店吃点东西。

街上一男一女两名年轻忍者就在那时映入他的眼帘。

一个是耀眼的橘发，一个是清冷的蓝紫发，均戴有雨忍护额穿着黑色衣袍。

他们站在一名卖花人附近，男子将一朵白色的花递给女子，待她刚一接过，便立刻迈开脚步，连蹦带跳地逃开了……

他没想到后来会再次见到这位橘发男子，但其周身气度气场已截然不同，也没有半点喜怒哀乐的表情，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对方以晓组织首领的名义邀请他加入，在他拒绝后展示了轮回眼的霸道力量。他在进入组织后又见到了蓝紫发的女子，她已全然褪去青涩气息，显得冰冷又锋利。

晓，万象更新的初始之光。

兴许一开始是为了驱赶黑暗，照亮在腥风血雨中哭泣的大地。

但它不知何时不知何故改变了初衷，变换了形态，化为最浓郁最深邃的黑暗。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把人全部杀光，也可以把一切彻底毁掉。

他的小姑娘，不该湮没在这样的黑暗里。

他会小心地守着她，护着她，将她安然送归原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