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变成了一道无法看清的残影。
乌山宴亭看向毫无动作的乌簌雪:“靳流云虽然人品低劣,但是他和大嫂无冤无仇,倒是不至于害她。”
所以,馆宁是妖,有很大的可能。
乌簌雪目光紧缩阵中:“她是人是妖,都与你无关。”
乌山宴亭听见他这话,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总觉得似乎别有深意,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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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中,馆宁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直到手臂上一阵炙热的疼,她才突然惊醒。
“啊…”
她疼的满地打滚,头顶两只黑色掺杂着白毛的耳朵一个接着一个从她厚厚的发丝里挤了出来,狐狸耳的顶端飞出几根长而翘的金色毛发,透着几分灵动。
身后两条同色的蓬松狐尾时而缠在一起,时而分开。
过了许久,馆宁才感觉到疼痛消减,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上的黑色编织绳,麦秆粗,很普通的玉坠绳。
怎么会这么疼!
馆宁紧握着手,朝四处打量,这是她头一遭入仙门阵法,她听闻阵法包罗万象,入阵后的景象也会因人而异,她眼前是一片白茫茫。
天地唯有她这一抹鲜亮。
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脸上,很轻很凉,馆宁伸手去摸,却瞧见自己的裙摆上落下了一朵很小很小的白花。
花朵五瓣,就连蕊也是白色。
渐渐的,她的裙子上全都落满了。
“入我阵者,你还是第一个。”阴郁的轻笑声像这些小白花一样洋洋洒洒落下。
“谁?”摊在地上的馆宁警惕的朝四周看去,头上的耳朵都立了起来。
紧接着,馆宁被抓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小狐狸,你胆子挺大啊?”
馆宁被迫仰头,同他对视,却看见了一片大雾。
眼前的男人玉面乌发,生的极为好看,可是他的眼睛却是白色的,没有瞳孔。
无瞳者,生来罪孽深重,故而不见天地万物。
馆宁心里咯噔一声。
仙门的阵法,怎么会有无瞳者?
“我不是,我不是…”馆宁深深记得自己应该是在那个妖相阵中,她猜测眼前会不会就是妖相阵的玄妙,所以竭力拒绝承认自己的身份。
“封妖脉确实很妙,可你骗不过我,别忘了我不用眼睛看人!”那人掐着她的下巴,使她仰头。
馆宁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秘密。
看来这个男人的修为…
“这是什么?”无瞳者捉住了她的右手抬起。
馆宁:“不是什么宝物,也不是邪物,就是一根普通的绳子,前辈…”
“前辈?”无瞳者笑着打断馆宁,凑在她手腕上那根极其普通的绳子上嗅了嗅,而后突然在她的手腕上划了一条口子,将涌出来的鲜血,用指尖沾了一点儿送进口中。
馆宁被吓的闭上了嘴,生怕喊到了什么称号,让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暴怒起来将她吃掉。
男人品尝完她的血液后,突然一笑,这一笑像是很满意她的味道的畅然。
馆宁扑通跪在地上,还不等求饶,就听见男人止不住笑声地说:
“继续叫,叫到我开心的称呼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说着,他刮了下馆宁的下巴。
馆宁抱着他的腿就开始叫:“前辈,尊者,仙长,大王…”
够不够,够不够啊!
实在不够,馆宁心一横:“祖宗,爷爷,爹,哥哥,风流倜傥的,玉树临风的大善人,活菩萨…”
大手将她喋喋不休的嘴捏成金鱼,无瞳者失笑:“你还真是没有底线啊。”
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他松开馆宁转身,背着手:
“罢了罢了,你这只修为低下的小狐狸也没什么好吃的。”
“是是是,狐狸是天底下最不好吃的东西,您要是喜欢吃什么,我下次给您送来。”馆宁小心翼翼的附和,余光却在打量着这位无瞳者。
她从不高估人心,这位恐怕没那么好心放过她,可能他是被镇压在这阵之中,根本就吃不了她。
死道友不是贫道。
馆宁仰头笑着:“或者,您平时喜欢看书吗?”
无瞳者:“……”他觉得算盘珠子蹦他脸上了。
“喜欢啊,我难得遇到这么孝顺的一个妖,当然得成全你了。”无瞳者又转身回来。
“那您,真的放过我?”馆宁。
“不仅放了你,我还准备送你一份礼物。”
“礼…礼物就不必了吧!”
无瞳者突然俯身:“双脉平分,封印灵脉无疑是暴殄天物。”
“你…”馆宁觉得这人和乌簌雪应该可以谈经问道至天晓。
但,暴殓天物。
“您的意思是?”
“天不授无用之物!”无瞳者:“你既生双脉,那就意味着两脉皆可修。”
馆宁瞳孔猛然睁大:“可是,双脉同修没有成功的先例。”
这世上并非没有双脉同修之人,只不过他们大多数最后都走火入魔了。
半妖的命,很轻。
轻到有一天死在某一个角落,都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无瞳者嗤笑:“那是因为他们的血脉低下,不足以压制妖脉,最终兽姓乱了心魂。”
“难道我的血脉很高大?”馆宁想起方才他尝过自己的血了,莫不是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背景?
“你想多了,你就是一只普通至极的半妖而已。”无瞳者无情敲碎馆宁的臆想。
馆宁:“……那您说这话的意思是?”
“别人送的礼物,你难道都能用上?”无瞳者双手环住,长长的大袖像是斜下来摸银河。
馆宁:“…受教了,我太谢谢您了。”
无瞳者:“不必言谢,你退下吧!”
馆宁朝旁边看了看,一片无尽的白:“我退哪里去呢?”
无瞳者长长的哦了一声,再次用手提着馆宁的后衣领,用力一甩,馆宁觉得自己快魂飞魄散了。
在消散的最后,馆宁问:“活菩萨,我能知道你的姓名吗?”
“怎么,是准备给我烧纸还是诅咒我?”
被戳破了目的的馆宁:……
无瞳者负手望向在半空化作一团雾散开的馆宁,看了许久,直到他的身姿逐渐消散。
她猜的不错。
无瞳者不过是残留在阵中的一缕微弱的神识罢了,根本就没有杀人的的能力。
他就是逗逗这个小笨蛋狐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