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城中大雪渐小,城门外一阵车轮滚滚,从半空声势浩大而来,城中百姓纷纷撩开厚重的门帘,刚想出门,便瞧见一群修仙弟子,或是御剑,或是捏诀凌空,衣袂飘飘似群鸽飞上城楼,便一个个吓得又缩了回去。
一辆八只灰狼齐驱的兽骨马车停在城门口,黑烟滚滚,妖气弥漫,身后更是站着数千妖兵。
剑修弟子剑鸣声此起彼伏,宛若晨鸡报日。
“妖孽,此处乃是人城,退!”
出声之人话语冷冽。
“呵呵呵呵…”一阵妖异的笑声自兽形马车上黑色织花帘中传来,不用想便知马车中这人才是主事妖。
仙门弟子目光紧锁,这时,一只玉足先从帘缝中伸出,那只足约有男人巴掌大小,纤瘦白净似是用玉脂雕刻,却又在指尖足沿粉嫩娇艳若桃花。
那是足以另男人喷血的风情。
玉足从帘中伸出至小腿的位置后微微往上一抬,如灵蛇一般,在众人痴迷时突然往左将黑帘大开,与此同时,一位娇美的妖女扑了出来,将另一边的帘子拉开。
妖女衣衫半开躺着,胸口出露出大片大片的蛇鳞,她红唇微张,分叉的蛇信探出,抖动。
一个连人形都不能尽化的妖怪,显然不可能是话事妖,果然,下一秒一只玄靴踩在了蛇妖的腹部。
蛇妖轻啊了一声,没有反抗。
男人半倾身子,露出真容,是一张瘦长的瓜子脸,丹凤眼,下三白,暗绿色的瞳孔。
他抬眸看向城门上铺天盖地的修仙之人,微微拱手:
“妖帝护法,凤衔,奉妖帝之令晓传仙宗,夜半子时,秘境大开,望诸宗共赴大道。”
“夜半子时,我仙门必不负约,凤护法可带人离开了。”城门弟子大约是九阁剑君,剑诀一挥,一柄长剑与空中一璇,俯冲扎进凤衔兽骨马车前。
剑柄因剑鸣而震动,狂风掀动车帘,女蛇妖不得不抱紧车门。
凤衔看着眼前的下马威轻嗤一声:“收。”
蛇女笑着起身,在黑帘遮住两人之前缠在男人身上,马车掉头消失在密林深处。
“快去回禀!”
“是!”
送信弟子御剑朝城中飞去。
仙门此番来的人不少,光是叫的出名字的宗门一家出几人至官府议事,殿中就已经人满为患。
岐方颐懒散靠坐在椅子上,听着耳边叽叽呱呱的争论已经叹了快八百回气了,不过谁让他是明境宫的主事人,在不耐烦也得在这里坐着。
馆宁也不管别人说什么,目光在端坐着的乌簌雪和岐方颐之间来回转,这两人脾气秉性没有一处相似,却偏偏是朋友。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馆宁收回视线,刚想打个盹,却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转头一看,坐在她对面的乌山宴亭正对着她微微一笑。
馆宁心中咯噔一声,总觉得没好事儿。
果然啊,馆宁找借口偷偷去后花园透气的间隙,也不知道乌山宴亭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然站在了她背后。
“你做什么?”
馆宁的灵识告诉她,附近没有人,她这才松了口气。
乌山宴亭靠在假山上,双手环胸垂眸看她:“封妖塔是你打开的?”
知道他这两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
馆宁:“当然不是!”
“那就是乌簌雪!”乌山宴亭眯眼,他猜到不是馆宁了,可是他就是在想乌簌雪到底是故意让他背锅,还是他自己点儿背。
那日他将问仙印给了一直想要攀附他的杂役,想要乘夜深众人不备打开封妖塔,谁知却被人捷足先登。
他什么都没做,这口祸却严严实实的扣在了他脑袋上。
真是,太有意思了。
乌山宴亭敲了敲眉心:“我怀疑,乌簌雪他知道你是我的探子了。”
“不可能!”馆宁觉得乌簌雪待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异常,若他真知道,恐怕早就把她杀了。
怎么还会特意让岐方颐给她铸剑呢?
“可不可能都不重要了。”乌山宴亭的目光突然诡异的兴奋了起来:“不如你杀了他,如何?”
馆宁笑的有些僵:“我算什么东西,能杀得了他?”
乌山宴亭起身朝馆宁走来:“我又不是让你正面杀他,你可是他的枕边人,论杀他,这天下没有比你更容易的人了。”
馆宁一路后退,直到假山低着她的后腰,乌山宴亭突然抬手,掐住馆宁的脖子将她抵在假山上。
山上一捧积雪滑落,砸在馆宁的肩头。
乌山宴亭清俊的面容因为嫉妒扭曲的可怕:“秘境一行,如果乌簌雪活着出来,那他就会知道你是我的人,你猜他会不会杀了你!”
“你知道他的剑划破你喉咙的速度,会有多快吗?”
大掌陡然用力,力气太大,馆宁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被捏碎了,她不得不张唇呼吸,死亡的感觉太可怕了。
“好…”
馆宁颤抖着心胸点头,声音碎成了一片一片又一片。
乌山宴亭这才满意的放开她,见她脖颈一片鲜红,又取了一瓶灵药递给她:“阿宁啊,男人是不可靠的,人要靠有用才能好好活着。”
男人锋利的指尖划过馆宁的脖颈,看着她盈盈带泪的眼眸:“只要杀了乌簌雪,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
馆宁手指勾走泪珠:“你总不能让我两手空空去杀他吧!”
乌山宴亭危险的眯眼:“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馆宁:“乌簌雪与漠奚无酣战,就算不死也必然重伤,我要杀他只能等到那时,要是一进去我就死了,你就彻底亏了。”
乌山宴亭转念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不过:“既然如此,那我为何不亲手杀他呢?”
或许亲手杀他,才更痛快!
馆宁:“因为你要去抢龙珠啊!漠奚无和乌簌雪其中一人死,所有人都会去抢龙珠,难道你不提前准备?”
“龙珠和杀乌簌雪,到底哪一样对你最有利,乌山少主,你可分的清楚?”
乌山宴亭沉默片刻,龙珠确实比杀乌簌雪更重要:“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如果你拿了东西不办事,你人间的父母族人和你,都得死!”
馆宁垂眸,晶莹的泪珠从卷翘的睫毛下悄然划过:“你放心。”
“东西,我会在入秘境之前找人给你。”
“别太吝啬,我和你们这些大人物不一样,我修为低。”
乌山宴亭回头看了她一眼,森白牙齿擦的咯咯响:“就你这种贪婪无度,两面三刀,自私自利的女人,果然只配当一个不被男人喜欢的赝品。”
说罢,他拂袖离去。
馆宁后脚就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