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尾的暗影落在男人血色全无的脸旁,求救声从喉咙之间挤出,显得尤为嘶哑:“求…求求你,别杀我…是我有眼无珠…求求你…”
无欲无求之人或许不会畏惧死亡,但眼前的男人三十二岁入金丹,于仙门之中虽够不上天之骄子,但也是自家宗门的翘楚,只要在这秘境之中杀了掌门的废物女儿,他就是晨星山当之无愧的下一人掌门了。
谁让那个蠢货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
谁让那个老头子宁愿将宗门交给自己的废物女儿,也不愿意交给他。
可笑。
他大好的年华在前,怎么会甘心去死。
远处的断剑在震动。
他只需要一点时间。
一点点。
“我不是早就说过,你认错人了吗?”对修仙之人的厌恶在她的兽血之中翻涌,戾气之下,她丝毫不曾迟疑的用力。
三尾狐妖的威压从四面八方绞来,海棠色的妖力在她的背后化作千万条细长的尾巴,在空中张开后又纷纷转头顺着馆宁的手臂朝男人脆弱易折的脖颈而去。
远远看去,妖力勾勒出一朵开的极为娇艳的海棠花,而在这绝艳之下,男人脖子咔擦碎裂。
真正做到了“花下死”。
馆宁松手,曜日西落,眸中逐渐恢复了平静,这样看似强大的力量,只可惜她从一出生就有。
那时她面对的全都是修为滔天的大妖,区区三尾狐不过蝼蚁,后来…后来一直到现在她都是三尾。
身体残余的软使男人偏头倒在泥水之中,死不瞑目的一只眼睛落在水面上,与倒影凑成一双。
绣靴毫不留情的将仅剩的一只眼睛踩进地下松软泥水中,裙摆在水面划出一路涟漪。
馆宁上岸后,先掏出一枚铃铛捏着晃了晃,这是那只她与乌簌雪联络的铃铛。
叮铃叮铃的声音响彻密林,却久久得不到回信。
馆宁想,或许任何传音的手段,都无法在这处秘境里施展。
她说不出是担忧还是松了口气,有些烦躁和肆无忌惮的用妖力将自己湿透了的衣衫蒸干,发丝已经乱的没法看了,她根本不会挽漂亮复杂的发髻,只能拿出一根发带将头发高高扎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才在想自己该如何去找“自己”,可在这片根本不知道有多大的秘境里,去找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
要不,算了?
反正她也卷…不,不是卷,是和离后分走了一半家产。
她也不缺钱!
如今缺的就只有如何突破,长出第四尾了。
对此她是一点儿苗头都没有!
要不…
问问那个无瞳者?
馆宁抱着胸在一根枯树边来回踱步,不行,不行。
她实在是忌惮那个无瞳者的身份,他什么都知道,似乎也很强大,性格还很乖张,整个人给人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令她十分不安。
若所求太多,难保不会被他挟持,甚至于算计。
若非不得已,她决计不能找他。
馆宁深深叹口气在枯树上坐下,许是这根枯木倒塌太久风干了,也或许是被白蚁蛀空了心,她这么身姿轻盈的女子坐上去竟然瞬间就塌了。
“哎…”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馆宁还没哟出来,就被屁股下面传出来的尖叫声吓得弹了起来。
那叫声又尖又细又乱,听起来像是有一万只鬼在你耳朵里面挠一样。
她刚起身,一只白黄色的东西从树干里一溜烟的跑了。
哒哒哒的。
那东西还没她脚大,跑起来还挺快!
但没有馆宁的剑快!
九尾如鹰伏击野兔般,掠地而过就将那小东西给挑了起来,他沿着前方巨树一转,飞向馆宁。
剑浮在空中,上面正蜷缩这一只背部金黄,腹尾部月白的守宫。
“啊啊啊啊啊…”
它又叫了…
“闭嘴!”馆宁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声音。
守宫用短短的抓着抱着它的血盆大口:“……别杀我。”
馆宁眯着眼睛:“你跑什么!”
守宫半个脑袋大的一双眼睛盯着她:“怕你杀我。”
馆宁:“你得罪我了?”
守宫摇头:“好像没有…”
馆宁:“那不就得了!”
她又不是有病!
守宫低头:“对不起啊…”
“……看在你这么有礼貌的份上,你走吧!”馆宁是真对杀一只小守宫没有兴趣。
九尾灵气的下落,躺在地上让守宫离开,守宫蹑手蹑脚的从剑上下来后,一溜烟的跑了。
馆宁也没去追,弯腰去捡地上的九尾,灵剑躺在枯枝烂叶之中,中间那颗宝石璀璨的似从枯枝中艰难生长出来的花。
她突然想起了乌簌雪。
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以他的修为,在秘境之中能横走。
她都要离开了。
没必要担心他。
馆宁捡起九尾抱进怀里,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往前走。
她前脚离开,后脚树叶下一路蠕动,有什么东西追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