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乌簌雪,起身去把守宫捡了起来,装装作心疼的拍了拍它身上的灰,实则用力抓着它的尾巴,威胁它闭嘴:“你怎么跟来了。”
跟着她干什么!
守宫抬头,一双大眼睛委屈的紧:“涨,涨水了。”
涨水!
馆宁朝四周看去。
夜色深深掩明镜,火光照影现七分。
附近大大小小的水洼映着火光,在漆黑寒夜宛若霞团坠入无垠的森林中,斑斑驳驳,逐渐连成一片汪洋。
“什么声音。”那位驱蝶的女子突然站起身,灵蝶自她裙下而出,飞向四面八方的高处。
馆宁的目光也警惕的看着周围,仔细于黑暗中辨别声音。
车轮滚滚如洪流,笙棋猎猎若行军,但馆宁最先闻到的是浓郁的妖鬼气息。
这是…妖王出巡?
叮铃,叮铃…
金铃声声靠近,似在众人耳畔响,可眼前却依旧一片漆黑,并无一人。
最恐怖的不是被强大的妖怪悬刃于颈上,而是明明知道它就在身边却看不见它。
众人纷纷亮出武器,互予后背,以待妖物突袭。
馆宁目光一转,突然向下,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乌簌雪的身上。
乌簌雪揽住女子纤细的腰肢,听见她说:
“脚下!”
他低头,水面之下,一行妖物正同他们抵脚相立。
那群妖物皆着鲜红喜炮,兽尾毫不遮掩,仔细看还能窥见他们头顶着的是兽脑,人的躯体遮不住巨大的兽头,看起来就更诡异了。
长长的队伍簇拥这一抬喜轿,在他们脚下停住,似乎在静候什么。
从馆宁的视线看去,正看见喜轿的底,底面都刷着大红色的漆,中间的双喜镂空,隐约可以窥见轿中,喜轿里空荡荡,似乎是在去迎新娘子的路上。
喜轿旁,有执喜幡喜灯者若干,吹拉弹唱者若干,担礼者若干,随心婢女若干…迎亲队伍堪比十里红妆,一路绵延看不到尽头。
谷玉下的紧紧拽住江行云的衣服:“他们,应该看不见我们吧…”
话音刚落,那喜轿旁边的鱼头妖怪,脑袋一转,看向馆宁的方向桀桀一笑。
“新娘子,吉时将至,快些上花轿,莫误了时辰了。”
馆宁柳眸同乌簌雪对视,无声问,是在对她说话吗?
乌簌雪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大概猜到了,水下是另一个世界。
微光中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怎么回事儿?”
“这群水中妖怪,是在请她上花轿吗?”
“为什么?”
“这位道友,不若你应一声上去瞧瞧究竟有何玄机。”
乌簌雪看向说话那人:“不如你应一声,上去瞧瞧。”
“我…”那人低咳两声,振振有词的开口:“我也想啊,可我一个男人,怎么上花轿去瞧!”
“你想做女人倒也不算难!”驱灵蝶的女修在背后幽幽开口。
“你…”那男修目呲欲裂的盯着驱灵蝶的女子,可惜他的修为并没有驱灵蝶的女子高,只能灰溜溜收回目光,将脏水往馆宁身上泼:“这群妖怪指名道姓要她上花轿,这女子恐怕有鬼。”
大家都顶着陌生的皮囊,彼此之间只因同族之故短暂合作,互相没有透过底细,若是有人撒慌装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谷玉心中本就对馆宁冒充许应怜这事过不去,如今被这男修一点,立刻跳出来说,指着馆宁:“道友言之有理,这女修之前还冒充我同门师姐,若非遇见五阶银水蟾蜍让她露了馅,只怕我和师兄就会被蒙在鼓里,这女修简直是其心可诛。”
江行云也看着馆宁,此事合起来说确实蹊跷。
众人的目光有疑惑到狐疑在到警惕,就连那驱灵蝶的女子都审视的看向了馆宁,几人的站位,除了乌簌雪,都缓缓朝开口质疑的男修靠近,以防御的姿态看着馆宁。
馆宁笑了:“真奇怪,你们不信道友,反而信妖怪。”
男修:“不要狡辩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妖怪的同伙。”
馆宁:“它指我我就是有鬼,那它要是指你,是不是意味着你也有鬼啊。”
“它又没指…”男修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悚的看着面前从虚空伸出来的牵巾一头。
“新娘子,吉时将至,莫要误了好时辰。”
众人:“……???”
红绸如血,男修后背生起了以层薄薄冷汗。
他猛然抬头望向馆宁:“是不是你这贱人故意害我。”
“不是她。”江行云面色凝重的看着同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红绸。
同样的红绸也出现在了乌簌雪的面前。
“新娘子,吉时将至,速速上花轿,莫要误了好时辰。”
“新娘子,吉时将至,速速上花轿,莫要误了好时辰。”
“新娘子…”
“新娘子…”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这水淋淋的寒夜里若厉鬼勾魂。
不止三人,是所有的男修,眼前都出现了红稠。
方才妖怪口中的新娘子,不是馆宁,而是乌簌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