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华点头,叹息着道:“当初发生了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夫家退了婚不说,她的父亲也觉得她丢人,不仅废了她的武功,还把她赶了出来,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走投无路,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收留了她,这些年辗转漂泊,最后到了这里。”
“孩子多大了?”
“只有几个月,还没有断奶呢。”提起孩子,康华的脸上露出笑意,“周芸是个好妻子,要不是她,这几年我的日子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谭城想不明白,即便康华做错了事,觉得有愧于人,但以他的武功,怎么也不会沦落到去酒楼做伙计的地步,他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康华顿了顿,把自己的右手伸到了谭城面前,一条狰狞的疤痕蜿蜒在了苍白的皮肤上,康华道:“当时我被李逊刺了一剑之后,只以为只是普通的剑伤,因此没有在意,只是随便包扎了一下,后来渐渐发现手使不上力气,去看了大夫,才知道那一剑把我的手筋挑断了,从此以后我不仅不能用武,连这只手的承重性也比别人要差很多,除了做伙计,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
谭城这才明白为什么康华会过着这种贫困的日子,他知道人的筋脉一旦被破坏就很难再生,想到康华以后都要背负着一只手残废的命运,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康华知道他的心思,温言道:“当年那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受到这样的惩罚是应该的,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你也不用难过了。”
两人对坐沉默了一阵,谭城很想问他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一直很了解康华,虽然他那时候年少轻狂,但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朋友,毁人名节的事,但话到了嘴边,还是说不出口,康华看见谭城犹豫的神色,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想问当年那件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谭城有些尴尬,只得点了点头,康华苦笑着道:“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酒醉误事而已。”
当年他和李逊许久没见了,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周芸光着身子睡在了他身边,大错已经铸成,再也无法挽回了。
谭城听完,只觉心情沉重,康华本来前途无量,但却因为一时疏忽,把自己的前程断送了,他叹了口气道:“那你这几年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做出这种事,还有什么脸来见你?”康华神色黯然。
当年他心里有愧,所以任凭清风剑客把他刺伤也没有反抗,更没有脸面去见故人,干脆远离江湖,一走了之。
谭城沉吟了片刻道:“康师兄,你要是不嫌弃,就来皓意堂帮我的忙吧,我那里正好缺个教习的师傅。”
康华明白谭城的意思,感激的笑了笑,摇头道:“我现在已经对江湖没有什么兴趣了,也不想再跟江湖帮派扯上什么关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不用再为我担心,在酒楼帮工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能养活妻儿,对我这样的人算是不错的了。”
谭城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他意气消沉的样子,只能作罢。两人又聊了些阔别的往事,康华得知他已经和南舒意成婚了,十分吃惊。他还记得南舒意就是他师姐托付给谭城的那个孩子,他以前去找谭城的时候,这个孩子总是故意跟他做对,好像对他有很深的敌意,他那时候对南舒意的身世很同情,知道他对谭城十分依赖,也从来没有把他的无礼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南舒意只是个不懂事,爱胡搅蛮缠的孩子,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对谭城有那样的心思,两人还结为了伴侣。
其实他当年对谭城的感情也很微妙,一半是兄弟之情,一半却隐藏了一些朦胧的好感,但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谭城喜欢女子,所以就把自己的感情藏了起来,不敢透露半分,如今他才知道原来谭城也是可以接受男人的,现在想来,当年要没有发生那件事,凭他和谭城深厚的感情基础,说不定和谭城携手的不是南舒意,而是他自己。
康华想到这里,有些唏嘘,不过他现在有了妻儿,当年的感情在他心中也已经淡去,倒也不觉得特别难受,两人聊了很久才告别,谭城从康华家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的心情也随着夜色地沉下去,康华当年何等意气风发,现在变成这样,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这样的惩罚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