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洪看着谭城走进来后,并没有让他坐下的意思,而是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半晌才道:“我是不是看错你了,表面上你没什么城府,实际上却是很有几分精明,等着扮猪吃老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在你被抓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南舒意做了什么吗?”
谭城握紧了拳头:“我不知道。”
“四天前,南舒意突然对我派驻在宛城的部队施以偷袭,将我积蓄了几年的精锐一网打尽,而在此之后,他就开始了对光武帮的持续进攻,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就将我在红城驻扎的外线部队全部击溃,再过几天,说不定就要打进光武帮来了。”南洪靠在椅子上,脸色沉沉的看着他,“这些事,你能说你并不知情吗?”
谭城心中一震,他虽然已经知道南舒意对他爹心怀怨恨,也从他给自己的帮会取名叫“破洪门”可以看出,南舒意是抱定了要跟南洪不死不休的决心,但总以为南舒意会再等上几年,等实力壮大,准备充分了之后再动手,实在没有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就跟南洪撕破脸,他不是用自己跟南洪换了几年的发展时间吗?为什么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谭城心里一片乱麻,他摇了摇头,哑声道:“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南洪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眼神一暗,慢慢道:“这样说来,从一开始这整件事就是南舒意的计谋,我跟你都是他手里的棋子,他将你送给我,又跟我订下五年之期的约定,都是迷惑我的手段,好让他的计划能顺利进行。”
谭城的目光中透着几分迷茫:“也许是吧,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南舒意的母亲决裂吗?”南洪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
谭城摇了摇头,他现在的神思已经一片混乱,既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没办法去关注南洪的反应。
“光武帮创立之初,我们建立了一支队伍,每当帮派内出现粮草短缺,用度匮乏的情况,就由这只军队去抢掠平民,富商,以换取资源,后来时局稳定后,黄秋想让我把支军队解散,我没有答应,后来事情越闹越僵,我派人去杀她,她也远遁他乡,不愿意再跟我有丝毫瓜葛。”南洪的手抚摸着推椅的木柄,声音沉缓而坚定,“你明白吗?只要有人想要动摇光武帮的根基,我都不可能会容忍,不管这个人是我的妻子,还是我的儿子。”
谭城的心一点点变冷,颤声道:“你想怎么样,杀了我?”
“在最后关口来临之前,我都不会这么做的,留着你,始终对南舒意是个威胁。”南洪转过头去,对身后的四个人点了点头,“麻烦四位,把谭堂主带去耳房,好好关押起来,不管有什么变故,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四人走到谭城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想将他带走,谭城却停在原地不动,哑声道:“如果你抓住了南舒意,你会怎么对他,杀了他吗?”
“你呢?你是希望我杀掉他,还是放了他?”南洪的脸色如古井长镜,俨然无波。
谭城愣在当场,四人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把他带了下去,几人走出这个院落,过了一段地道,将他带到了一栋小屋前,这屋子表面漆黑冷硬,看着十分阴森恐怖,几人将谭城推了进去,里面的空间也很狭窄,除了一张床别无他物,窗户和门都用铁栏杆围住,外面还罩了一层厚布,就算是苍蝇也飞不进去,待谭城进去后,几人就将门锁了起来,并放下了窗户外的罩子,使得里面黑压压一片,谭城摸索着走到了床边,坐了下去,在这无声和冰冷的黑暗之中,恐惧就像砂砾一样,丝丝点点的遍布于屋子的每个角落,但谭城现在没有心思惶恐,他的思维里只剩下空虚和迷茫。
你希望我杀掉他,还是放了他?
蝴蝶死了,会怨恨阳光吗?当它的翅膀被折断,触须干枯而脱落,会痛恨春日的美好,把腐朽和败落同芬芳馥郁一起合葬吗?
他不知道,他无法确定,在某个绝望的时刻,他是否也产生过这样的念头,让过去的一切随着他的痛苦一起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