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活像在山里面住了几百年刚放出来的野人一样。
老头抱住易正洲的膝弯不撒手,还拿他那糊了几层可疑物质的脸去蹭他,嘴里不住喊着:“乖孙,我的乖孙呐!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幸好易正洲是个根正苗红受过良好教育的富二代,没当场就把人撂出去,反而弯下腰去扶老头。
“老人家您业务能力不行啊,这是人家警局大门口……”
老头看起来瘦,易正洲却没能立刻挣脱开来。
“我不我不嘛!乖孙,跟爷爷说说你最近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啊?找孙媳妇了没有啊?啥时候生个曾孙给我抱抱啊?”
易正洲脑门上滑下一排黑线,心说这是什么新的手段老头竟然还演上瘾了,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微笑,手上一使力攥住老头胳膊,终于将他提了起来。
警局大院里有不少长椅,易正洲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问:“老人家你要是经济上有什么困难,我倒是可以帮帮您,但是下次不要再出来碰瓷了。”
他说着就去掏钱包,谁知老头再次伸出手,这次死死抱住了他胳膊。
“哎我说你这个老人家……”
老头对着易正洲露了个大大的笑容,一口白牙明晃晃的十分扎眼。
太庚摇了摇尾巴,忽从易正洲的肩上跳去了长椅上,也不搭理那老头,慢吞吞地梳理起毛发来。
老头转头望着太庚,就在易正洲以为他要对自己的猫下手,就算不尊老爱幼今天也要誓死守护小白猫时,老头又转过头来,与他缠磨不休。
“乖孙,我就想要个孙媳妇嘛~就要就要嘛~你赶紧去给我找个孙媳妇回来,爷爷给他包个大红包!”
易正洲心道你先给自己拾掇干净了再说吧,挣脱不开,只得冲大厅里头喊了声:“劳驾,有人在警局门口碰瓷儿啦!”
里头默了默,随即蹬蹬蹬蹬的脚步声响起。
就在易正洲以为自己终于能得救时,忽觉手臂上的掣肘一松。
他一低头,老头哗啦一声站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在太庚头上拍了拍,一溜烟儿地飘出了警局大院。
那速度之快真的是飘出去的,易正洲目瞪口呆地望着老头的身影消失在墙角,心情难以形容。
“谁?谁碰瓷儿?!”
两个实习警跑了出来,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场面,满脸都是如临大敌般的肃穆。
易正洲麻木地抬起手指了指老头消失的方向,其中一个实习警满腹疑窦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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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了雨停了易正洲又觉得自己行了,这天一大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易大少带上了钓鱼的全副装备,还给太庚也整了身同款防晒衣和渔夫帽,在后者的强烈抗议下,只给他戴上了小墨镜和小帽子。
两人迈着矫健的步伐……乘车往海边出发。
益城靠海,但渔业并不是支柱产业,易家在近海处有几家工厂,易正洲也并不了解。
他一路低调出行,在近海处租了架游艇,就跟自家的亲亲小白猫海钓去了。
顾及到自己还带了只毛茸茸,易正洲并没有往深海去,就在离岸边不远、浪潮较小的地方停了下来,离最近的海面浮标还有段距离。
易正洲今天走得比较稳,采用的是定点钓,他在船舱里给太庚铺了层垫子,随机熟练地穿饵、甩杆。
等他固定好鱼竿准备给自己泡个茶时,太庚竟然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就站在他边上往下看。
“怎么,害怕吗?”
太行山上的猫猫头一回出海,说不怕那是假的,但他怎么能让区区易正洲给看轻了?
太庚就势往地上一趴,前爪交叠,那是个十分放松的姿态。
易正洲见状,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我十多岁就跟着别人出海钓鱼了,那时候苏秋阳都还是个只知道整天学习的闷葫芦,我骗他说海里有美人鱼,诓了他跟着我去了两回深海,两回都把他吓得哇哇大哭,可乐死我了。”
如果猫猫会翻白眼的话,太庚此时的白眼已经翻上天了。
易正洲还在絮絮叨叨:“这小子从小就怕水,不像我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山下海哪儿都敢去!有一回……”
一阵浪潮袭来,把游艇拍得倾斜了些,太庚面上镇定自若,默默将左右前爪换了上下方向,雷打不动地平视前方,竟然回答道:“你爹就没揍你?”
易正洲也有些意外,转头认真地瞧了他一眼,“……当然是揍过的,那时候叛逆嘛。我皮糙肉厚的随便他揍,实在被揍狠了我就跑我妈那儿哭去,让他挨骂睡书房,谁都别想好过!”
太庚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这对父子真是极品。
渐渐有鱼上钩了,易正洲手脚麻利的收杆抄鱼,很快便小有所获。
太庚目光灼灼地瞧着那几尾鱼,似乎已经看到它们做成菜摆在盘子里的漂亮模样了。
他瞧了一阵,伸出脑袋东闻闻西嗅嗅,不知想到什么,略微靠近船舷处,探出个脑袋去瞧。
“阿庚,你小心些。”
太庚瞧着蓝幽幽的海水,一开始还十分从容,直到又一个大浪袭来,船往一侧猛地倾斜了一下,他身体瞬间失衡,往下望去只看得见湛蓝的海水,眼前万花筒般转起了圈圈,身体往前一倾眼看就要栽倒下去。
易正洲正在捞一条大乌头,见状差点吓了个肝胆俱裂,到手的鱼也不要了,松开手就去捞猫。
直到嗅到鼻尖那股熟悉的清新味道,太庚才从四周密不透风的海风中回过神来。
“吓坏了吗?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