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正洲单膝跪在座位上,奋力打开窗户,探了个头出去瞧。
天上的北斗星总是亮着的,按位置来判断,他们是在往南走,却不是西南,而是往东南。
与此同时易正洲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股浓重的水汽。
方才隔着铁皮感觉很轻,这会儿正是半夜,他在外边吹了会儿,衣领都已经湿透了。
易正洲朝着列车驶去的方向看了眼,虽然距离还很远,但他明白,这趟旅途的终点站毋庸置疑——大海。
那成了魔的美人鱼被太庚重创后,贼心不死,竟然趁他们坐火车回老家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改变了路线,想将他们整列火车都搞回她老家去。
也是让这一整车的行人为他们陪葬。
易正洲望天兴叹:大伯啊大伯,你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他叹了口气,缩回头把窗户关上,将自己推测的一切都同太庚说了。
这列火车是最普通的绿皮,整车载员2200人,另有买不起座位或是只买到了无座的基层农民约莫一千余人,林林总总三千余人,若是任由火车这么开下去,三千多条性命都得葬送掉。
太庚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我去解决车头的人,你……”
他望着易正洲,后者立刻会意,“你不用带着我,你先走,我稍后就来。”
太庚望着他,想了想,问:“你有什么趁手的兵器吗?”
片刻后,只听得轰隆一声,太庚似一枚炮弹一般,瞬间穿透了剩下的三节车厢。
易正洲听他在最后一节车厢门外停了下来,显然是受到了阻挠,又听见那边兵器相交的声音,一颗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走过四号车厢,剩下的几个车厢门都被太庚干废了,他伸手一推,三号车厢的门砰一声掉在了地上。
“还是得跟阿庚说一声,不要什么东西都用砸的,以后还要过日子呢……”
易老妈子碎碎念着绕过那道门,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过两排座椅时,忽瞥见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心里咯噔一声,刹住脚步,硬着头皮去看。
不止一处,是两处东西在发光,绿色的圆圆的光,在一片漆黑的车厢里十分扎眼。
这段路不知怎么没了路灯照明,他瞧了一会儿,没看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便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
直到路灯灯光重新从窗户透了进来,易正洲才看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
而那两颗圆圆的绿色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他的一双眼睛。
这人死死盯着易正洲,瞬间暴起,两只手化作利刃砍向易正洲!
他急速退到过道另一边的座位上,伸手绕至身后取箭拉弓,一箭射出正中黑衣人的眉心。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嘶鸣,黑衣人瞬间融化成了一滩绿水。
易正洲满头大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他左手紧紧握着一把金色的长弓,身背箭袋,那是方才太庚给他的东西。
既是兵器,只能选个熟悉称手的了。
易正洲顺势躺在三人座位上,缓慢呼吸了一会儿,才借着座椅的遮挡,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瞧去。
这一瞧不要紧,一眼望过去,起码有七八个同样的黑衣人站在车厢里,齐齐拿绿油油的眼珠子瞧着他。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立刻动手,易正洲在心里哀嚎一声,默念一句早死晚死都是死,很快调整好了状态,拉弓上弦,瞄准了最近的一个黑衣人。
与此同时,车头。
剑戟相交时发出的争鸣声久久不散,太庚手持长剑,眯眼打量着眼前之人。
“是你。”
只见一个穿着成套冰蓝色西装的雀斑男生守在驾驶室门前,手持三叉戟,正笑脸盈盈地望着太庚。
正是雾箐的秘书兼一把手,蚌精连雨青。
连雨青握戟的手指仍在颤动,他想极力掩饰,三叉戟末端重重地杵在地面上,他上前一步,说:“我无意与你为敌,你我同是天地所生,不必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生死相拼。”
“一个?”太庚挑起一边眉毛,“你说错了吧?这一整车的人不算人?”
连雨青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还是被太庚捕捉到了。
“抱歉,禁术已经启动,无法停止或者中断。”
太庚一颗心沉了沉,方才易正洲那看似靠谱的一番推断,还是粗糙了些,缺少一个那条鱼要将整列车都拖走的理由。
禁术,原来如此。
这蚌精想必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多半是那条美人鱼发了疯,为了逮到易正洲不择手段,既然打不过他,就找了什么劳什子禁术,干脆将易正洲所在的一整列火车都拖到某个阵中去,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连雨青握戟的手紧了紧,又补充了一句:“人类残忍嗜杀,这本就是他们该承受的代价。”
太庚没有反驳。
他这些日子以来同易正洲等人相处,知道他们并不像这人口中所说的一般十恶不赦,但生物个体的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更改,讲再多道理也只是无用功。
他重新抬起长剑,剑指连雨青,冷冷地说:“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我跟你可不一样。”
说罢不等对方反应,抬手就是一道剑光劈出。
“我们山上跑的和你们水里游的,从来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