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有言在先,当夜市局虽重新做了部署,撤回了大部分警力,街道上的巡逻车倒还是正常运作,各个高楼楼顶的探照灯不知疲倦地工作,寻找着目标踪影。
市民们人人自危,都在家中闭门不出,街道上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警车,寂静得可怕。
凌晨1点,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市局后门闪了出去,连监控都来不及捕捉。
那确实是瞬间完成的动作,寻常人类根本无法做到。
每座城市都有其光鲜和颓圮的一面,益城北边大多是基层民工住的平房,如今这个季节,务工的人们大多回老家去了,大部分屋子都闲置了下来。
这里虽然破旧,但却是藏身的好地方,市局自然不会放过。
一开始,是不惜警力地毯式排查,后来,是隔日一排查,大半个月下来,确实连嫌犯的毛都没捞着一根,也就渐渐懈怠下来。
天公不作美,阴翳了好几日的天空倏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雨水在棚顶上汇聚成片,沿着破旧的墙沿往下滑,流过青苔遍布的排水沟,最后流入下水道。
啪嗒,啪嗒。
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砸落在地的水声清晰可闻,夹杂着阵阵难以形容的其他嘈杂声。微弱的光亮从头顶地面破损处投射进来,勉强把这块地儿照亮了些。
有个影子由远及近而来,几乎看不清他是怎样移动的,顷刻间就来到了亮光处。
雨势渐大,雨水从他上方滴落,却在他头顶一尺外被挡住,似乎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隔在了外头。
这人虽身处亮光下,旁人却难以看清他的面容,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个男人。
他朝角落里看了一眼,又打量过四周环境,最后嗤笑一声,冲着角落里面说了句:“你倒是不挑。”
角落里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刻停了。
正巧天上飞过一架直升机,灯光在地面掠过,透过那个破洞短暂地照亮了这方天地。
角落里那人转过了头。
苍白灯光映照出他乌青的脸,双眼凹陷,皮肤惨白,脖子上爬满了诡异的绿色纹路,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个真真切切的活人——至少从外表上来说。
这人缓缓从暗处走出来,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那是一只啃食了大半的死老鼠。
“没办法,虎落平阳,这不,连您这样的‘大人物’,都抽不出时间来应付我呢。”
这人一身西装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头发全白,同之前CAEA捕捉到的影像迥然不同,但确确实实就是遁逃在外的益城前市长,李成器。
男人短促地笑了一声,并不反驳李成器的阴阳怪气,“上边最近管得严,你没发现,今儿四周都换成了CAEA的人吗?”
见李成器沉默,男人一脚踢翻了脚边的一块石头,“昨天之前,CAEA和益城市局还能叫分庭抗礼,打从今儿开始,司徒那个老东西就开始正式夺权了!”
男人嗤笑一声,“司徒明面儿上说得好听,什么不愿意市局再有牺牲,那市局的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蠢货!司徒是什么人?他们一撤下来,可就再难上去了!从今往后,这益城就是CAEA的囊中之物!”
见李成器始终沉默,这人咬了咬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说:“这都是为了抓住您啊李市长,您的面儿可真大!”
良久,李成器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不已,“这么久没联络,你今天是专程来嘲讽我的?”
男人耸了耸肩,“当然不是,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大事的……”
男人很快悄无声息地离开,巡逻的人轮流着来了一波又一波,始终没发现掩藏在地面下的阴翳。
市局负五层。
身穿CAEA制服的男人插着兜从里间走了出来,路过电梯口的控制台时,冲两个值班的干员点了点头,问他们讨了根烟抽。
“峰哥,这么晚了还要下来巡逻啊,辛苦了辛苦了。”
楚峰一笑,竖起食指往头顶上指了指,“没办法,人大领导吩咐的,咱只能照办呐!”
他们这厢寒暄不停,后头的电梯悄无声息地开了。
两个干员扫了一眼,唰一下站了起来。
楚峰脸色微敛,用两根手指掐灭了烟头,缓缓转头。
“林秘书~您怎么会来五层啊?”楚峰皮笑肉不笑,“难不成是司徒组长有什么新的指示?害,有事儿您说句话不就行了,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