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告诉他这个消息，让他有点心理准备，提前准备对策。

就在这时，他的精神力被戳了一下，恰到好处的力道，前轻后重，离开的时候很轻快。

是李禾。

正要找他，他倒是先找上来了。

凯德莱失笑，打开光脑，戳开了李禾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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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校长也有听早间新闻的习惯，他有一个从古董杂货铺淘来的光播收音机，早上蒙蒙亮的时候，他喜欢揣着收音机，一路听着新闻走到东校区食堂去吃早餐。

东南西北四个校区的食堂中，校长最喜欢去东校区食堂。

这天，在通往东校区食堂的路上，艾瑞克校长也听到了这则修顿卸任的新闻。

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校园的主干道上，望着破晓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大一会儿，老人回过神来，摸了摸打理得很干净的头发，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调出光脑里的联系人列表，戳开一个备注为修顿的头像，给他发了一条语音信息：

——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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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星上，李禾坐在悬浮车上，将操作模式选择悬浮模式后，熟练地输入河边菜地的坐标，又在直线模式上重重一按，然后整个人后仰，把自己摔在座位的靠椅上，最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不动了。

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头脑中重新梳理了一遍，李禾重新睁开了眼睛，闷闷不乐地问小机器人，“圆圆啊，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挺被动的，难道只能等新的农业部长上任后，听天由命吗？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小机器人规规矩矩地坐在驾驶位旁边的位置上，闻言后，静默了一会儿，建议道，“嗯，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只是我们人微言轻，也接触不到在这件事情上有决策权的人。要不我们找艾瑞克校长吧，让他帮助我们。”

李禾有点心动，可想了想，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拿这样的事去麻烦他，就算他不会因此看轻我，我也没脸开这个口。”

“不是通过凯德莱给他送过土豆和南瓜吗？黑翼说过，这些不仅仅只是值钱，而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稀奇东西。”

“不能这样算的，不是这样的算法，那只是我达成合作的敲门砖。”李禾懒洋洋地躺着，怔怔地看向天空，喃喃说道，“总不能前脚说是送给别人尝尝的礼物，后脚就扒上去死皮赖脸求帮助吧。交情还没达到那一步，死皮赖脸惹人嫌，会失去金大腿的……”

是这样吗？小机器人疑惑地歪头看了看李禾，之后又默默地转过头来，自顾自地点点头，不准备深究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叭，人情世故终究不是家政机器人的强项。

小狗崽小小一坨，很安静地窝在李禾腿上打盹，李禾和小机器人简短的讨论并没有打搅到它，熟悉的声音反而让它更安心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悬浮车很稳，还很快，他们很快带到了目的地。

李禾没有着急下去，他窝在悬浮车的座位上，打开光脑，在光网上搜索了一下“农业部长”，光屏上满满当当都是这位据凯德莱说已经卸任的前任农业部长的信息，一条一条的，有文字，有静态图片，有动态图片，还有视频。

李禾初步浏览了一下新闻标题，没看到“卸任”、“离任”、“前部长”之类的字样，看来凯德莱先生所说的新闻还没有在光网上大肆报道。

李禾挑选了时间最新的一条新闻打开，新闻开头就是一张大大的动态图片，看上去像是偷拍的。

图片中，有着一头暗金头发的中年男子仓促地转过头来，他的皮肤很白，白得有点透明，眼神看上去有点神经质，整个人很瘦，很疲惫，像是很多天都没睡觉的样子。

“他该好好休息的。”李禾对着照片中的男子指指点点，“他看上去需要一个很长很长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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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星上，校长办公室。

艾瑞克校长凝视着光屏里的修顿，原本计划要说的话都到嘴边了，还是咽了回去，最后，他郑重地建议道，“你看上去很疲惫，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很长的假期，也许去桑农星泡温泉会是不错的主意。不过，在这之前，我建议你回一下你的故乡。”

就见光屏里的人笑了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故乡？我哪里还有什么故乡？不过说来奇怪，最近，久违的，有足足三个清河星的领养申请。在我过滤了一批又一批试图混补助的混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试图来碰运气的申请了，这次居然有三个，还是清河星。”

“有三个，么？”艾瑞克校长喃喃自语。

“嗯，已经确定的有两个大人物——中央综合学院植物系系长的孙子、桑农星星球主那个不差钱的儿子。至于第三个嘛，目前还没确认身份，但是和擅长钻营、生意做的极大的那个李家的儿子同名。”修顿笑容玩味，“一个以破败出名，星盗飞船遇到都会拐个弯，连申请领养星球的人都会下意识避开它，就怕因为太过残败不堪而显得自己只想白拿补助的心思太过明显，这样一个破落星球，惊动了两个大人物的子孙……如果说没点猫腻，你信吗？”

“跟我说这些没关系吗？”艾瑞克校长没接他的话茬，反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三个申请都已经被查尔斯特驳回了，以后……要不是你今天和我说起让我回故乡看看，我也想不起要和你说这些。”

“这么反常的事，查尔斯特都没想过要去深究一下背后的原因，就这么草率地拒绝了申请？！”

“怎么可能！他那样严谨的人。已经有人去清河星了，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修顿身体前倾，看着光屏里的艾瑞克校长，他的表情从失笑变得很认真，“给我透个底，清河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了解你，你不会无缘无故让我回去看看。”

“那你先给我透个底，查尔斯特究竟是怎样一个想法。拒绝了申请，却派人去清河星，他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修顿又坐了回去，将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

“如果……”艾瑞克校长有点犹豫，他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能再坚持五年，不，一年左右就好了，我有预感，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出现了。”

修顿陷入了沉思，他的神色慢慢凝重起来，他一点一点坐直，死死地盯着光屏里面艾瑞克校长的眼睛，“让我猜猜看，是和李家小子同名的那人……对吗？植物系系长的孙子，还有那个桑农星的星二代我都见过，各有所长，都算得上是难得的人才，但是上限终究有限，再怎么折腾，离我心里的标准还有很大的距离……只有他，仿佛横空出世一般，和当初的赫力一样，在申请星球前，籍籍无名……除了和李家那深居简出、被李观青那老狐狸藏地很深的儿子同名这一点。”

“谁知道呢？”艾瑞克校长用手指敲着桌子，下垂的眉角一挑一脸戏谑，“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5天时间，你能做什么？”

“谁知道呢？”修顿又慢慢靠回椅子上，一脸嘲弄，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最后一个问题，会闹大吗？”

“怎么可能。”修顿失笑，“查尔斯特知道分寸，至于申请的三个人，如果他们足够聪明，就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如果不够聪明……那就自求多福吧！”

关了光屏后，艾瑞克校长学着修顿刚才的样子，靠在椅子上，一个人自言自语，“难道真是李家的儿子……怎么可能，李观青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养出这样的儿子？”

半个小时候后，一架飞船低调地离开了中央星，朝清河星的方向飞去。

在这架飞船离开的一个小时后，一架飞船悄悄离开了清河星，飞往中央星。

飞船的后舱位上摆着几个采集箱，里面装着从清河星上挖的一些泥土，还有几大块带着泥土的草皮，草皮上很巧妙地包含了各个品种的小草。

采集箱的旁边有一个收纳箱，里面有几瓶采样的水。

最引人注目的是，飞船的地面上有一棵完整的南瓜植株，根部带着很大一块泥土，滕蔓上还带着五个南瓜，有三个还是拳头般大小，嫩嫩的，一看就还在生长期，剩下的两个都有磨盘大小，一个已经接近成熟，表皮是大片大片的青色，青色中隐隐泛着浅浅的橙色，还有一颗南瓜已经完全成熟，表皮是很漂亮的橙红色，只是这颗漂亮的南瓜不完整了，只剩下小半个左右，另外半边像是被什么动物啃食过一般，表皮上还流淌着斑驳的半凝固汁液，看上去极为甜蜜。

驾驶位上，红头发的姑娘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复杂，仔细看，其中还带着隐隐的兴奋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