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惊住,随即反应过来想要拉住她使劲的双手,却因被捆住无法施展。
他狰狞的面容让周意映感到痛快,他的声音不像当年那般温柔,大概因为长期不说话让他喉咙嘶哑了许多,现在被周意映擒住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遥想当年,新晋探花郎与倍受宠爱的郡主,和话本子里的场景一样,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大家都赞叹是天作之合,她也以为是真的,可惜镜花水月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也到了算账的时候了。
在她折磨李蔚时,柳凛风终于停下手中的毛笔,隔着珠帘,视线很自然地落在周意映身上,看着她略微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他起身朝她走来,“怎么不多穿些,你受不得冷风。”
周意映身上一重,是柳凛风给她披了一件厚实的披风,披风上还带着余温,她的手顺势一松。
李蔚就这样狼狈地倒在地上,脸色涨红,捂着喉咙喘着粗气,他差点就被掐死了。
“成王败寇,你要怪就怪周翡没那个本事!他难道不是杀了自己亲生父亲才得到的王位吗?既然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李蔚缓了过来,艰难地起身,口中的话让周意映觉得无耻。
两人相对,她才注意到那张脸沧桑不少。李蔚本就比常人高上许多,看向她时一双凤眼阴狠锐利。
周意映不愿仰着头看这个人,索性踢了他一脚,让他跪于地上。
对于他口中的‘成王败寇’嗤笑一声,说得好声轻巧,他若是堂堂正正也就罢了,可他那下作的手段凭什么这么说,她只觉得作呕。
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周意映突然笑了,争了这么久还不是成了阶下囚,她以前怎么就看不出他是如此让人厌恶,“成王败寇,那你现在不也跪在我面前了,你满意吗?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你还是跪在我面前。”
李蔚就这样被迫跪在地上,盯着他曾经的,不,应该就是妻子,他们从未和离,她名义上依然是他的妻子。
这样想着,他露出嘲讽的笑容,尝试惹怒面前的妻子:“是我技不如人,不过我是输了给他!你,不过是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我从来不放在眼里。”
让他失望的是,周意映没有因他的话而暴怒,反而挑眉,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抬起,“可你最不放在眼里的,才是决定你生死的人。”
“你以为你还像以前一样不可一世吗?我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
李蔚对上她的冷眼,忽略头皮的刺痛,嘴上也毫不留情,“那你杀了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杀,难道是心里还有我,那你可真贱啊!”
“啪!”“啪!”
他脸颊出现两道红印,偏着脑袋,阴狠的目光好像杀了周意映。
可当他触及那双眼睛时,那可怜的自尊心又在作祟,在那双眼里他李蔚永远比不上她,好像是个可怜虫要靠她施舍才能度日,他平生最恨别人这样看着。
面对李蔚狠毒的眼神周意映没有半分害怕,“我心里当然还有你,我无时无刻都想让你千刀万剐,想着你可千万别死在别人手里了。”
她将手放在李蔚的脸上,语气温和,好似情人间的低语,李蔚想偏头躲过去,可她狠狠抓了下去,三道血痕霎时间出去。
他脸色大变,大喊:“毒妇!”
试图挣脱麻绳,可惜徒劳无用。
周意映轻笑一声,又将他头发扯住,那张恶心的脸一下子扭曲起来,她是毒妇,那他自己呢?
她们曾经情深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开口,倒怕伤不到彼此。
她现在在李蔚眼里像个复仇的女鬼,面容是说不上来的阴冷,轻声朝柳凛风问道:“有刀吗?”
柳凛风从袖口处拿出一柄短剑递给她,“短剑可以吗?”
“可以。”
看着李蔚不断挣扎后退的样子,周意映眼神渐冷,短剑的锋利的剑身也露出一丝寒光,接着她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
李蔚红涨着脸,好像在强撑着不出声,刺入腹部的伤口很深,周意映还在里面搅了搅,他瘫在地上喘着气,一双眼睛死死盯着。
可她没理会儿他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又将剑身往里刺了刺,要不是只剩下剑柄她估计还能刺得更深,自顾自地说道:“第一剑,是因为被你牵连的百姓,没有你,他们本不该受如此遭遇。”
鲁国强盛多年,是实打实的大国,现在因一次谋反而流民无数,多少人露宿街头,死于非命,李蔚你的私心害了这么多人,你夜里睡觉的时候不怕他们来追魂索命吗?
“第二剑,是祭奠我死去的舅舅,姑姑。”
这次刺向了他的右胸口,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下意识闭眼躲过了血液的突袭,眼前的画面和当年的画面重叠。
太宣帝那封绝笔书,到死前都想着她,千错万错都是李蔚一人的关系,让她不要自责,这些与她无关。
可是不怪她又能怪谁呢?
舅舅啊,是她引狼入室。
是她自作自受。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啊,为什么她种的因,却让别人受果?
“第三剑,是替我无辜的姑姑与侄儿报仇。”
她声音有些哽咽,她的姑姑是个极好的皇后,待人宽厚,对她疼爱有加,临死前都会惦记着她。
侄儿也才刚出生,却要饱受痛苦。
“最后一剑,为了我自己,错的是我,可罪在你。”
“意映,我们到底多年夫妻,难道这些都不做数了吗?”
李蔚见她要刺下去,突然出声,他已经坚持不住了,血流了一地,染红了一片,他眼角带着泪,好似不相信爱他入骨的妻子会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