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的归途在战场,之后她再也没问过这个可笑的问题了。
远方的羌国野心勃勃,企图吞并鲁国,柳凛风整装待发毅然决然奔赴了战场,将她留在皇城。
那场战足足打了半年。
期间,捷报每月都会传来,柳凛风也时常写信与她,尝试教她学会军政要事,可惜她实在愚笨学不得他十分之一。
眼看胜利在望,她已经准备好他凯旋的消息,柳凛风却被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打败了,他的头颅连带捷报一同被送了回来。
捷报传来皇城时,人心惶惶,城中已无领头之人,羌国的铁骑踏入鲁国,百姓又一次陷入了战乱之苦,而她在看到血淋淋的头颅时,只觉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柳凛风不是战无不胜的吗?
那么艰难的日子他们都过来了,为什么偏偏倒在了这里?
她不知道这颗头颅被带回来前受了怎样的折磨,也不知道柳凛风死前有没有后悔支撑这个满目疮痍的鲁国。
鲁国没有善待他一刻,而他却用整条命来修整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她不敢深想他教她那些政事的理由,只知道已经于事无补了。
之后的两天,世态炎凉,已经没有再去关注鲁国了,逃命流亡的人一大堆,甚至在地牢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的李蔚也逃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周意映还坐在铜镜前描眉,她换上了一件翠绿色的轻衫和淡黄色的裙子,坐在铜镜前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姑姑手把手教着她,点朱唇却不染。
马上就要去见他们了,总得打扮得好看些,这样在下面那些亲人也会放心些,她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他们说。
“郡主,羌国打过来了,我们快走吧!”
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神色惊恐,却还记得她想要拉她一起走,她没动,将身上几件首饰递过去。
“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姑娘!”
侍女流着泪妄图拉走她,可她轻挥开,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我的路已经到头了。”
侍女被她赶走了,外面侍从们慌张地跑着,再后面,皇宫静悄悄了,大概已经走完了。
再久些,整齐划一的铁骑声传了过来,敌军已经进宫了。
她打开放在角落的盒子里面放着一把匕首,花纹精致,握柄上还镶着一颗红宝石,那是曾经父亲为她特意打造防身用的,可现在倒有了别的用途。
这次不会有第二个柳凛风出现来挽回摇摇欲坠的鲁国了。
是她愧对鲁国,愧对百姓,才导致如今的下场,她守不住皇城,那就与其共存亡吧。
“鲁国皇室唯一的血脉就在里面!”
尖利的锋芒让她恍惚,刚抵住脖颈,就听见一道好久没听到的声音,虽然他的嗓子已经在无边的折磨损坏,但周意映一耳就能听出来。
大片士兵进了她的寝宫,领头的两人,一个异国面容,一个满脸伤痕。
“就是她。”指着她的李蔚一脸恶毒,好像很满意这样的结局。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凭什么她身边的人都死绝了,李蔚却还能站在这里,她突然后悔了,早知道应该早点杀了他。
“虽然羌国离鲁国甚远,不过孤也听说蔚贤弟和此人曾是夫妻?”
听这样的语气,此人大约是羌国皇子,和李蔚不知何时相识,竟然面对这样狼狈的他也能交谈甚欢。
“哼,一个毒妇罢了,与她不过委与虚蛇,也就当初念着夫妻一场饶她一命,没想到竟然联合柳凛风这般折辱我!”
谈起这一年半的痛苦,李蔚整张脸都扭曲了,本来已经丑的惊人,现在就更难看了。
“呵,李蔚你还真是不要脸,不,你根本没有脸,落到这样的地步是我遇人不淑,你且等着,我做了厉鬼绝不会落下你。”
“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这样你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让殿下让你一命,侍奉在我们这群劳累的兄弟左右。”
那些贪婪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让她恶心。
她手里的匕首直接朝两人袭来,李蔚连忙后退,但那位羌国皇子一手迎了上来,将她打倒,可就在这瞬间,她脖间喷涌出大量鲜血,将面前的两人都溅到了。
在迎上那人的时候她就知道已经别无他法了,与其落到他们手里,不如一死了之,反正在自己手上也算干净。
“没救了。”羌国皇子看了一眼,便擦去残留在脸上的血迹转身,“既是你曾经的妻子,就交给你处理吧。”
终于,只剩下两人。
身体渐冷的周意映看着李蔚蹲下,好像要摸上她的脸,可惜她已经躲不掉骂不出了。
他将她抱到怀里,耳边轻喃:“意映,你怎么就学不会识时务呢?”
周意映眼里是对他行为的漠然和满腔怨气,她眼睛睁得很大,好像两只眼球就要脱落一样。
李蔚没在意,将她抱起,颈间血流了一地,留下一条长长的血道。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周意映想:坊间传闻穿红衣自杀会变为厉鬼,早知道她就穿那件红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