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沉寂中，呼吸声都慢了许多，周意映不自觉注意到了身旁人的鸦黑色长睫毛，和她们的不同，一点也不弯，根根分明，，眨眼的时候有大片阴影扇过，看得人心痒痒的，好像柔软的羽毛在心上挠。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默数着细长的睫毛，离得近些都能见到长睫毛微微颤动，像易逝的蝴蝶在挥舞那对美丽的翅膀，迷离又奇幻。

长时间的关注让柳凛风不自觉抿唇，但又不想对上她越逾的视线，被迫闭上了眼睛。

他的动作打乱了计数的节奏，周意映只好将视线又移到脸上，流畅的脸庞吸引着她去关注。柳凛风并非浓颜样貌，和她不同，给人的攻击力不并不强，晶莹剔透的肌肤衬得他有些易碎，先前放松的眉头微微蹙起，好像在努力忍受着。

要是以前，她会觉得这是因常年患病而造成的，可自从被他从皇宫带回来之后，便明白这一切都是装的，前世掌权的藩王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从前相见，比起这张招蜂引蝶的脸，她更加注意的是那双眼睛。

她当然是喜欢的，爱美是人的天性，她也的确浅薄，也不觉得可耻，但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美丽，她也会下意识从中寻找影子。

那火一般炽热的眼神，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每每想起，都格外耀眼，让人心潮澎湃。

要是她们真是同胞兄妹就好了，只可惜命运弄人，让她们以这样为难的身份相处。

“前面的小孩快闪开！”

车夫突然叫出声来，将缰绳一拉，马匹被惊得扬起了马蹄。

突然的刹车让她往前一扑，撞进一个冰冷还散发着清香的怀中，捂着撞疼的额头抬起时，她的呼吸意外洒在那脆弱的喉结上，等反应过来，只感觉整个人想在火烧。

柳凛风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躲开，任凭她大力撞着，那白玉无瑕的皮肤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脖颈上的青筋明显，几个呼吸间，那喉咙便吞咽了不止一次。

离得太近了。

她想，这样脆弱的脖颈，轻轻一折就能掰成两半，要是她有点坏心思，柳凛风会是什么反应？

在这样毫不遮掩的凝视下，柳凛风硬是一动不动，像府前的石狮。她直愣愣地瞧着只有半寸的薄唇，听说薄唇是凉薄的象征，可这人非但和凉薄没有一点关系，还十分热心肠。

不然怎么会为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断壁残垣而苦苦支撑，是她栓住了一只自由飞翔的雄鹰，用他珍视的亲情做捆绑，困住了他的一生。

最后，她朱唇轻起：“抱歉。”

细若蚊蝇的道歉非但没有诚意，反而让嘴边呼出的气息将两人间的氛围变得旖旎起来，她没起身，呼出的气体继续落在那脖颈处，说不准是不是她的坏心思。

柳凛风的身体变得异常僵硬，还是没推开她，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深色瞳孔目不斜视，就这样瞧着怀中的人，眼角还有些泛红，面上浮现起忍耐的神色。

“怎么回事？”察觉马车到此时还没动，正处街道，外面也嘈杂，好像僵持着，周意映仗着别人看不见，一边贴着升温的少年郎，一边冲外面问道。

离得近的楚楚立刻就来到马车边上，但没有第一时间进来，而是对着车窗处说着：“郡主，遇到碰瓷的了呢，让我赶跑他们。”

一下子靠近的声音让柳凛风一僵，抬起了手臂，想要将她扶起来，但在离后背只有几分时又克制住了，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

侍卫还在讲话，大概是贪玩的小孩子站在路中央被吓到了，孩子的父母在讨说法。

“没天理啦，撞了人还倒打一耙，我们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有什么事，这让我们普通老百姓怎么活啊！”

凄惨而尖锐哭喊声让柳凛风反应过来，直接搭上她的双臂将她拉远，让她重新坐回了铺满毛毯的车厢。

这样的反应让周意映感到无趣，随意对楚楚说着：“给点钱打发走吧。”

“可是，”楚楚还有些不甘，忿忿不平地想要同她抱怨这两人的无赖。

可惜她的郡主殿下一点也不在乎，“好了，给点钱让她带着孩子检查一下。”

这下楚楚也只能把荷包里的钱递了过去，结果刚伸手就被人打翻在地，那手背心还还红了一片，这直接让楚楚爆发了怒气。

“哪里来的刁民，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惹了我家主子，你有十个脑袋也够砍！”

那男人怒目圆睁，死皱着眉心，一脸苦相，没把这点小钱放在心上，也不在乎楚楚的呵斥，冲着马车直嚷嚷，好像要把里面的人给逼出来。

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吵得周意映脑子疼。

远处的楼上，一个莲花头冠的男人瞧着这边的状况，站在那个位置将一切一览无余，嘴角轻嘲看着这场闹剧。

只见男人冲着抱着孩子的妇女比了比眼色，大喊：“这点钱你们打发叫花子呢！连我儿子喝药都不够。”

妇女也随即抱住呆呆愣愣的小孩子，哭哭啼啼：“我苦命的孩子啊，怎么就这么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