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一个名字浮上心头。王旭猛地抬起头，激动道：

“我想起来，裴翊曾经向我表示过，想要联合祝珏来对付您......”

果然，裴叙在听见祝珏的名字时，脸上空白了一瞬。

“朝阳烟业的慈善晚宴，本来不必裴翊亲自出席的”，王旭一边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续道，“但是她在听说祝珏也要参加后，便坚持要出席。我猜想，她是想借着晚宴的机会和祝珏接触，向她发出合作的邀请......”

裴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王旭一脸迫切，颤声道，“裴总！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裴翊套她的话，看祝珏是否答应了她的邀请。”

裴叙一动不动。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转动的一声声滴答声。王旭喉咙发干，喉结情不自禁上下滚动了一圈。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半晌，那道决定他接下来命运的声音响起。

“打开免提。现在就打。”

王旭忙不迭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拨打了裴翊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王旭深吸一口气，立即换上了一副恭敬的口吻。

“裴司长，是我，王旭......对，和您报告一下裴叙今天的行踪......”

裴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王旭面不改色，当场瞎编了一堆关于裴叙和裴氏集团的情报，然后极其自然地转变了话题。

“您今天见到祝珏了吧，关于合作的事情，她那边的意思是.......”

裴翊抑制不住愉悦的声音，通过手机扩音器，清晰无比地在裴叙办公室上空回荡。

“她同意和我联手，一起扳倒裴叙。”

“我们约好三天后碰面，一起商议合作的具体事宜。届时，还请王总助多多关注裴叙的动向，千万不能让他发现我们的合作......”

电话挂断。王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接着，他故作痛心疾首，实则邀功地看向裴叙，“裴总，实在想不到，祝小姐她竟然......”

看到裴叙脸色的一刹，王旭刚到嘴边的话立时堵住了。

裴叙的脸上温文儒雅的面具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双眼赤红，脸上的肌肉极度扭曲着，虬结着，像是怪物。

和裴叙共事十几年了，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神情。

那样可怖的神情。

简直像要吃人。

王旭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啪嗒。啪嗒。是水滴落下，砸在皮革上的声音。

王旭眼角余光中，瞥见面前那双做工考究的漆皮皮鞋上，渐渐洇出了水渍，

“我就知道，女人是不会安分的。”

裴叙有些摇晃地站起身，嘴角弯起一个夸张的弧度，看起极度嘲讽。

只是脸上的泪痕，将他拼命掩饰的脆弱和无措暴露无遗。

“敢背叛我……好啊，好得很......”

王旭和私家侦探屏气敛息，大气不敢出。裴叙泄愤似地狠狠踢了几脚散落一地的纸张，随后双手覆面，用力地搓了几下脸，像是要把流泪的痕迹彻底搓去。

过了好一会，裴叙用不带感情的声调道。

“你继续和裴翊保持联系，搞清楚她和祝珏碰面的时间地址后，立马报告我。”

王旭恨不得将头埋在地上，趴着身子连声说是。

皮鞋地碰击着光洁的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裴叙走到落地窗前，停了下来。

方圆百里内，裴氏集团的大厦，一直是这座城市最高的所在。

他习惯了俯瞰。房屋，车流，街道，人群，所有的一切在绝对高度之下，看起来都像是微缩模型。

独享高处，是权力赋予他的特权。他一直享受这一点。

但这一次，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身后可能空无一人时，他体会到了寒意以及跌落的恐惧

可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

“我倒要亲自看看”，裴叙咬牙切齿，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们怎么联手对付我。”

* * * * * *

三日后。

“这次的会面，风险不小。”

沈慕照站在白色出租车旁，面含担忧地看着钻进车里的祝珏。

“你真的想好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祝珏笑道，“咱们总要赌她一把。”

说罢，她又拽了拽沈慕照的衣袖，“好啦，别光担心我了。周六还在等你呢，你快过去吧。”

沈慕照退后一步，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也等你的好消息。”

祝珏意味深长道，旋即拉上了车门。

白色出租车很快驶远，消失在视线中。沈慕照转过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