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持续呆愣地盯着沈医生，像是要在对方的眼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最后两个人都知道，光凭一份简单又敷衍的报告信息是如何都无法确认自己所需要的结果。

沈朔之看着周沫，眼里没有敷衍和逃避，说道：“隐瞒病患资料信息，这或许是你真正的死因有关的线索。”

周沫没想到沈朔之之前说过的会帮助自己是认真的，他以为沈医生会以此判定是精神科出现了问题。

害他死亡的真的是精神科的医生吗？还是这一切都是藏匿于表面的误导？

周沫不清楚，甚至在沈医生摊开整理的过程中，他还有些迷茫。因为鬼的隐秘并不一定会让他接近真相，反而可能会打草惊蛇。

但现在有了人的帮助，有了沈医生，有了朔之哥哥，周沫却松了一口气，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对一个仅相处了半天两夜的人会拥有这么深的信任。

但也可能只是因为对方是沈朔之吗…？

周沫抿紧嘴唇，没有任何起伏的心脏处也涌上了几分热意“这个线索可能在精神科。”

“对。”边说边关掉电脑的沈朔之有着领导者的稳重和从容。

“走吧。”

这话是已经起身的沈朔之对着显形站定的男鬼说的。

也可以理解为：我们该出发了，你还不隐身吗？

周沫却没有第一时间隐匿身体，只是有些幼稚地问道“你去那里…不好吧。”

已经在面临难题闯关的男鬼并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热心帮助而忘记换位思考。

沈医生哪里有一个正当理由夜闯精神科？他也不过是一位才上岗半年的急诊科医生。

他甚至在昨晚之前都没有去过仁和医院住院楼的负二层。

现在却为了一个随时会消失也随时会离开的不熟悉的男鬼而只身冒险。

周沫不觉得帮助自己会让眼前这个人类获得什么，这是一个亏本买卖，明眼人一眼就知道。

沈朔之站在周沫对面没有动了，他知道，这一次他随便找的理由不会像前一晚那么容易说服周沫。

“我认识你……周周。”

这一次，没有加“或许”。

沈朔之的眼神变得明亮而深邃，尤其是在接近零点的深夜，周沫觉得沈医生眼里的光比夜空里闪亮的繁星还要让他无法移目。

周沫在沈朔之的眼里看到了之前几次捕捉都抓不到的情绪

——迷恋。

周沫心口处控制不住的热度在让他想要逃离，他必须移开目光以免被沈医生那太过清楚的目光所灼烫。周沫假装不懂，因为他不相信一个在自己模糊记忆里都找不到的存在会这样赤裸裸地…迷恋着自己。

哪怕他死掉了，这份迷恋也好像一点没少地转移到了怨鬼周沫的身上。

“啊……是吗…，可是我好像、好像不记得你了……，对不起沈医生。”

突然被周沫推远的称呼就足够说明问题了，他在逃避沈朔之的坦然，也在拒绝沈医生的靠近。

“周周，我说这些并没有想要你回报什么。

我只是单纯地想帮你、帮你完成执念、让你没有遗憾地离开……”

沈朔之上前一步，他突然靠近的手掌像是要抓住些什么，最后却重重地、挫败地、充满无力地落了下来。

他不敢再往前走上一步，他怕周沫的拒绝和逃离。

“沈医生，谢谢你帮了我很多。”

周沫的话一落下，沈朔之半停顿的步子就彻底僵在了原地。因为他亲眼目睹了周沫的消失，耳朵也在下一秒听见突然发出声响的门锁。

他走了，毫不犹豫地、坦荡逃离般离开了。

门随着夜风敞开了一小半，办公室却只有沈朔之一个人影。

周沫丢下一句很是郑重的道谢然后不告而别彻底离开了沈朔之的身边。

这不是道谢，是道别。

周沫不想欠沈朔之无法兑现的属于人间的恩情。

凌晨十二点，急诊科护士站里埋头打盹的小护士突然被一阵清脆的声音惊醒，等她再去看的时候，外面的走廊一片平静……

凌晨将近一点，一直在诺大的住院楼绕来绕去的迷糊鬼外加路痴鬼周沫终于找到了指示牌显示精神科的楼层。

住院楼的七层。

电梯声突然降临在七楼精神科门口时，值班的护士小姐姐被这突然空无一人但确实抵达了七楼的电梯吓了一跳。

护士小姐姐本还思考着快凌晨一点了，会是谁来了精神科？下一秒就被这空无一人的电梯惊得后背一片冷汗。

那是谁按下了七楼的开关？

护士小姐姐噌一下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的笔记本都被她揉出了褶皱。她就盯着那团完全透明的空气一动不动，满是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