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不再羞红着脸颊手足无措,而是用他大而亮的黑眸望了过去,望着沈朔之。他带着零星不多的谨慎还有暗自躲藏的小心,因为周沫知道,当他用着如今破碎不堪的虚无躯壳想要试图了解渗入一个活人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他输给了自己一开始的不以为然,自大地认为自己对沈朔之的磅礴爱意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如今事实摆在他面前,掀起周沫自己都害怕的勇气。
他要随着沈朔之沉沦溺毙。
哪怕相爱的代价惨痛万分,他可能也要打算试一试了。
周沫无法说服自己单纯青涩的情愫突然疯长,但他唯独可以试探着去看一看过去自己错过的许多…
松了口、卸下力、软了心,这一句破开的一角也足够让沈朔之欣喜若狂。
“……你想听什么?”沈朔之按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声音,哑声问道。
周沫抿了抿嘴唇,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沈朔之的手机却发出了嘟嘟两声提醒。
听起来像是短信,周沫又想起了刚刚的那通电话,自然而然认为这是催促的提示,周沫笑着说道:“你先去做你的事情,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沈朔之欲言又止,他是真的想趁热打铁,只是心思沉了又沉,他也意识到有些事情拖不得而有些事情也急不得,沈朔之作了打算,想着速战速决也好早点回来。
“好,那你……等我。”
沈朔之快速收着碗筷,又被走过来的周沫接了过去,劝道:“我来,你快去吧。”
沈朔之没再推辞,而是自然地如同做过很多次一样将周沫垂在腕间的衣袖向上别了几圈,防止周沫将油渍弄到身上。沈朔之动作间无不是爱慕和珍惜,眼睛里也盛满了笑意。
周沫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沈朔之尤其暧昧而熟稔的亲近,就有些把持不住心跳加速的窘迫,自己明明是个鬼,怎么会有心跳声啊……
几个来回,沈朔之就看到跑了只剩背影的周沫钻进了厨房。沈朔之暗暗感叹,周沫的无数小动作都活灵活现,犹如生前那样。
剩下的,就让我来为你做。
足够丑陋、足够疯狂、又足够恶劣的那些了结,我来为你献上最忠诚的祭奠。
如果生者不为死者不平,那么死去的人也太过黯淡不值。沈朔之不要周沫死得轻而易举,他要周沫盛大而刻骨地成为犯错的人的噩梦,纠缠不休,直至地狱。
沈朔之早就对着周沫承诺过他作为守护者该履行的职责——犯罪者从不能因为受害者软弱而被原谅。你从没做错任何,错的是他,不是你。
那么现如今,犯错的人是不是也该去偿还些什么了?沈朔之离开公寓离开周沫后,脸上完全变了彻底,冷淡而凌厉的模样覆盖上一层薄冰,在初秋的傍晚现出了严冬的森寒。
沈朔之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离八点还有十五分钟,不过他下了车后还是看见了标志性十足的黄毛男人。
是那位叫他“沈哥”的接头人。
沈朔之朝他走去,沉默着等待对方开口。
黄毛矮着腰背,一副毕恭毕敬却难掩身上浑浊痞气的个人气质,疑惑道:“…沈哥?”
沈朔之沉稳着点了点头。
黄毛才更加卖力吹嘘着:“您太显眼了!我这一眼瞅过去就知道我这上家一定是您!”
沈朔之被带着往一家看起来就不同反响的新式酒吧走去,黄毛一路迎着,两人不久后就到了二楼的一处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