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什么时候了还睡,闹钟听不到吗?”
与刻薄尖锐的声音一道传来的还有臀部上火辣辣的疼痛。
小小的瑞霖被猛然从香甜的床上拽起,一个中年护工把她甩在地上,踢了一脚。
“赶紧起来,别让我发火。”
不等瑞霖回答,护工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瑞霖捂着屁股,在地上缓了几秒钟才站起来。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习以为常了,她抬头看了看高高的窗户外,天空蒙着一层雾,让光线难以照射下来。
闹钟再度响起,瑞霖走过去关掉,上面显示时间为清晨六点半。
这个房间不小,却只有瑞霖一个人在住,小小的她走到洗漱台前,搬来凳子,尽力够到水龙头,将它打开。凛冬之际,冰冷的水让睡眼惺忪的瑞霖清醒了很多。
手腕上有数道新鲜的血痕,洗的时候很疼,瑞霖龇牙咧嘴的结束一切,随后出门,来到活动广场,现在是晨练时间。
一个流着口水的小孩看到了瑞霖,他呆滞的脸庞瞬间开心起来,咧着嘴靠近。
这人手里还抓着一把鼻涕,咿咿啊啊的要抓到自己身上。
小小的瑞霖皱起了眉,她下意识想要推开他,却想到昨天被李阿姨关了小黑屋,一阵恐慌漫上。
瑞霖还是忍住了没动手,她跑开了,可流口水的小孩穷追不舍,速度快,没注意身下,在碰到瑞霖的前一刻摔倒了。
砰的一声,瑞霖的脖子感受到一阵滑腻,从后脖颈往下到腰身,浓黄的鼻涕全抹了上去。
“哇——”
一阵刺耳的嚎哭响起,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瑞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流口水小孩趴在地上大哭。
之前的护工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给了瑞霖重重一巴掌。
“昨天教育你教育的是不是还不够?”
李阿姨很生气,恶臭的口水喷到瑞霖额头上,脸颊火辣辣的,她将头颅深埋在短而薄的衣领里。
李阿姨骂着还不解气,她本来想掐脸,却想到这个地方留疤不好,便抓起瑞霖的手臂,伸进去用力掐肉。
里面还有昨天被抽的旧伤,痂没结好,这一揪让瑞霖疼极了,也哭起来。
“他先要把鼻涕抹我身上的!”瑞霖的声音稚嫩,就连反抗都听着搞笑。
“你还有理了,他身体不好脑子不好,都残疾了,就算抹你身上又怎么了?我们这些做护工的,管你们这吃喝拉撒,屎都被抹过,区区鼻涕你也好意思哭?你怎么不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李阿姨的谩骂不绝于耳,而一道男声突然出现。
“行了行了,”中年男人从房屋里走出来,太冷了,他打了个冷颤。
他似是刚睡醒,从喉中咳出存了一夜的浓痰,“只要在这过夜,清早就能听到你在骂这些孩子,哦,又是瑞霖,她今天又跟谁打的架?他娘的,真晦气,福利院经费紧张,都给她安排独立房间了,还搞这么多事。”
“王院,”李阿姨一看是院长,刻薄的脸庞上一下堆起谄笑,压出一层一层的褶子,“真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您昨夜没回家过夜,这瑞霖确实是不服管,太能闹了,心思多又不爱说话,不管咋教都没用,只要一和其他孩子在一块就立马打起来。”
“实在是管不住啊。”李阿姨叹了口气说。
瑞霖的哭声在那个男院长一出来的时候就立马没了,她缩着肩,只希望自己能不存在。
“管不住…”王院哼了声,他一手搭在皮带上,扫了瑞霖一眼,即便她的身高在这群小孩里不是最高的,但也已经不是幼儿了。
“她多大了?”王院问。
“六岁了。”
“六岁了?”王院意外道,“瘦猴子似的,我还以为才四五岁。”
“正好,送去读小学吧,福利院管不住,送外面管去。”
瑞霖不知道小学是什么,但她莫名想到一堆学生坐在房间里,举着书本说话的场景。
头突然疼起来,白光一闪,瑞霖觉得自己一瞬间长大了,她低头看去,只见纯白的瓷砖上放着自己很长,也很大的双手。
瑞霖茫然的坐起身来。
她明白了自己刚才是在做梦,瑞霖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世界,发现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阿姨。
阿姨怎么会和她一起睡觉呢?她都六岁了,阿姨早就不和她睡觉了。
瑞霖缩了缩肩膀,她不喜欢大人。
可脑子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个阿姨不太一样。瑞霖本能的想要靠近她,却不知道该怎样靠近,只是伸手摸上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