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复杂了。
这世界上最复杂的,永远是人的思想、情绪,所有和大脑相关的事情。
哨兵的精神体吃掉了向导的精神体。
不知道这个事件的主被动关系到底如何,就连推测出这种可能的杨沙溪自己都不能解释,他是怎么在那一瞬间,就产生这种想法的。
陈东昱当时就反驳:“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齐暖把自己的精神场给了张凌霄啊?”
“怎么给?”杨沙溪问他。
陈东昱答不上来。
杨沙溪在护士的帮助下穿上无菌衣,他对面陈东昱也老老实实地戴上口罩。
张凌霄状况已经稳定了,他俩被叫到手术室去帮任天真。
不知道是下意识还是怎么,两个人都穿得严严实实,该消毒该无菌处理的都做完了,才突然发现他们需要进行精神场临时链接。
“不管是因为什么,以后都不准不经过我的允许随意进我的精神领域!”杨沙溪指着他狠狠道。
来的路上他问陈东昱,精神屏障突破,怎么办到的。后者想了下,回答,“我也不知道,精神力放开,碰到你就进去了。”
愤怒达到最高值。
后怕也达到最高值。
这种未知的、不能掌控的事物尤其可怕。
他看着陈东昱被护士套上手套,全副武装,还透出兴奋来,跃跃欲试,就忍不住深呼吸。
“过来临链。”他说。
陈东昱张开胳膊,像企鹅一样一摇一摆挪过来,准备和他靠头。
“手,你手张开,这都是无菌的!”杨沙溪指着他身上的无菌衣,禁止他靠近。
“那怎么临链?”陈东昱懵。
“就站在那里,别动。不要违反无菌原则!”杨沙溪说,眼里全是嫌弃,但又说不好这种嫌弃出于哪里。“胳膊,胳膊打开。”
“打开?抱吗?”
“就打开,什么也别动!就这样!站直!”杨沙溪快憋不住想要骂人的话。
陈东昱只能直挺挺地站着,张开双臂,像是迎接某人的拥抱。
杨沙溪在他的注视里一点点走向他。
两个人面对面,额头轻轻靠在了一起。
杨沙溪看着他,在碰触到的那一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陈东昱愣愣地,察觉心脏狂跳。紧张,慌乱,手足无措!杨沙溪的睫毛很长,就在他眼前闭上眼睛时,有什么情绪就这么吵吵嚷嚷地从胸腔里冲上了大脑。
“喂喂喂!你突然闭眼睛干什么?”
冰原铺开,天地一片纯白。
向导的精神场天生比哨兵的宽广,为的就是这广袤天地给人以宁静。
但现在一点也静不下来。
杨沙溪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陈东昱的狗一直在叫!就站在雪山上叫!一直嗷呜嗷呜嗷呜——
仿佛顺应这种逻辑,雪崩了。
山峰上的雪从远处看,像是夏天融化了的冰淇淋,又像是白皑皑的流沙,汹涌而下。
那只嗷呜嗷呜的狗,被雪淹没,一个猛子扎进了积雪中。
接着,从那些移动的白色雪堆中,冒出来一头雪橇犬,毛茸茸的大脑袋在白色的雪地里兴奋。
又来了!杨沙溪愤怒,狠狠踹了一脚地面。
陈东昱在他的精神场里真的是融为一体,完全不违和,甚至一些造境根本不用他多费力气,自然而然顺应发生。
“控制一下情绪!”
“临链就临链,你闭眼干什么?”
“看到你烦人!”
“……”陈东昱的狗子在远处尾巴也不摇了,“啊?!”
精神场、精神图景、精神领域……这是五花八门的对向导用精神力建立起来的世界的称呼,实际上,归根结底都是想象。
不同于哨兵更偏向对五感的使用,精神体也更多是五感提升的具象化。
比如杨沙溪完全可以根据哨兵的精神体去判断,张凌霄在听力上更出色,雕鸮才会实时发现他的踪迹;舒开在触觉上更优秀,因此黄金蟒总是优先照顾他的感受;至于陈东昱,狗子撒欢的时候难以理解。
哨兵也有精神场,在向导面前完全不够看,通常不会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