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和老街都有塔的登记机构,一般分化就可以去测定,然后进塔培训、评级,享受权利,履行义务。
对于很多人,人生就此固定。
“我小时候往这边跑,后来只会去韩爷爷那里吃东西,看看他,其他地方其实也没怎么去过。”陈东昱带着杨沙溪,跟在吴非的车后面。“小时候觉得这边好,自由。”
“你在塔里还不算自由?”杨沙溪要笑了,这位S级哨兵可是在塔里一路亮绿灯长大的。
陈东昱说:“塔里面的氛围不自由。”他喜欢往老街跑,很多时候也是因为小时候觉得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
“是吗?”
“嗯,姜院长安排我去各个部门里体验的时候,我就很少过来了。”
哪个姜院长?特部院长?
“小时候以为的自由是不被管束,长大以后才发现,自身不够强大,没有自由的底气。”陈东昱看着前面吴非的车,道:“吴非羡慕我,我羡慕他。他什么都没有,所以羡慕我。我什么都有,所以羡慕他。”
说这话的陈东昱像是变了一个人,感性,成熟,思考的不可谓不深入。
杨沙溪看看他圆圆的后脑勺,又看向周边。他察觉到自己的惊讶,还自以为挺了解陈东昱的,现在看来,都只是他自己为陈东昱贴上的标签。
“吴非带我们去哪儿?”
哨兵说:“可能是海绵屋。……哦,类似于一个临时的救助点,有时候会有志愿者去做基础培训。我以前来过,没什么意思就不来了。”
志愿者培训?“那这边的塔外登记处在做什么?”
“人员筛选。不是那些哨兵和向导喊着要自由吗。塔里面的资源本来就很紧张,虽然现在外围聚集巢什么的都基本控制住了,但还是要往塔里输送新鲜血液,维持运转的。以前应进尽进,现在双向选择,所以登记处会先筛选一轮。北塔那边不这样?”
杨沙溪想起偶尔一起聚餐吃饭的时候,程明朗会抱怨最近的工作,就有制度落实和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事情。很多很杂,涉及经费、人员、技术……特异人群的需求和非特异人群的舆论。
“北塔那边……可能大家对塔的依赖更大一些。没有中央塔这边特异人群的等级高,脱离塔生活的意识还没觉醒,那边对塔普遍是很相信的。有时候相信,就能办成很多事。”
“嗯,所以中央塔有主塔的历史遗留问题。”
吴非的车停在一个二层小楼的独院门口,下车介绍道:“以前是个住家户,征收的时候主动提出可以作为哨兵、向导的收容所。我也是听韩爷爷说的,登记处也认。”
收容所这个词真是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杨沙溪跟着他们进门,敏锐察觉院子里至少有三个哨兵,没有向导。
吴非带着他们穿院子进堂屋,屋子里三个少年连忙站起来,眉眼之间都有些瑟缩。左边个子最矮,耳朵上还挂着一个带毛耳机,看上去在物理降噪。中间那个一直皱着眉,像吴非一样戴着一副墨镜,让杨沙溪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吴非是被人揍了,这家伙呢?旁边的则最瘦,麻杆一样,裸露在外的手指都是皮包骨头,看上去就像是顿顿都吃不饱饭。
三个人状态很一致,眼底青黑,常年休息不好,身体也很瘦弱。
“非哥。”
吴非点点头,回头道:“杨医生,你给看看?”又朝三个少年道:“这是杨医生,很厉害的向导,一会儿你们乖点让杨医生看看情况。”
又向杨沙溪介绍了三个人,戴耳罩的叫孙宇,高个子叫邱林,瘦麻杆叫□□康。
陈东昱“嘿嘿嘿”的笑起来。
杨沙溪招手让他们三个过来,想了想,先对陈东昱说:“你也来。”
第一个临链的就是□□康。
陈东昱没想到他的精神体是猪,黑皮鬃毛野猪。一进杨沙溪的精神场,那头野猪就有点狂躁。□□康则慌乱地不知所措。
“你叫□□康?一点也不健康嘛,瘦没了!”
杨沙溪大致看了情况,挥手就是山岭起伏,树木成林,野猪没入林中,躲在某棵树下,戒备状态。
“你觉得呢?”他问。
陈东昱被点名,一看杨沙溪是问他诊断,仔细检查了精神力波动和□□康的状态,说道:“达到精神图景蒙尘I级的状态,已经需要治疗了。”
杨沙溪给他一个满意的眼神,随后看向□□康,“平时怎么进行精神梳理?”
“去,去西街指导中心,但,但是,要抢名额,我,我老是,抢不到……”□□康磕磕巴巴,不敢看他,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想亲近这个杨医生。
杨沙溪和陈东昱都生出疑惑,“抢名额?”
“是,是的,每个月会发一次。”□□康挪挪蹭蹭地往杨沙溪身边靠,“抢不到就,就得去买向导素,太贵了。”
“停!就那儿,可以了,够近了啊!”陈东昱一直盯着这个小鬼的动作,挤着眉头看他挪蹭。
□□康:“……”
杨沙溪一巴掌按他脸上,又问道:“那这里可以有志愿者给你们梳理?”
□□康不敢越雷池一步,站在几米开外点头,“冷姐会来。”
I级的精神图景蒙尘需要用药,杨沙溪只能简单的帮他梳理一下紧绷的精神力,梳理的过程中闻到若有似无的腥味。
他看了眼陈东昱。
哨兵直起身体,严肃起来,一只黄白相间的比格犬一跃而出,窜入山林,找到野猪。
□□康瞬间紧绷起来,整个人像是竖起的尖刺,一整个儿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