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云锦试探着开口。
她经过千百次的严格训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今日虽知穆寒舟定不会饶过她,面上却分毫不露,冷静而从容。
但穆寒舟没应,甚至都没看她一眼。
他认真翻看着云锦抄写的纸张,因室内光线暗,他看不太清,把纸张拿得近了些。
云锦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忽然心中一酸,慢慢垂下目光。
十一年来她行走在刀口上,可谓是险象环生,步步惊心。石玉言她心思细腻,机敏过人,着重培养她。她十五岁便成为白虎堂最快最利的一把刀,教主常把最急的任务交给她,她从未失手。
在这短短的片刻内,她心里已经把如何杀死穆寒舟、如何逃脱来回想了几遍。依她的身手不是做不到,但云家怎么办?
更何况,她能下手吗?
穆寒舟又拿起一沓纸。
云锦忍不住开口:“公子,您觉得民女抄写得如何?”
“你抄了这么久,可知抄的是什么?”
穆寒舟看向云锦,沉沉目光压得她呼吸凝滞,勉力扯出一抹浅笑。
“公子,民女抄的是修炼内功的心法吗?”
穆寒舟点头:“你可领会了其中奥秘?”
“请恕民女愚钝。”
穆寒舟轻轻一笑,苍白的面容似云销雪霁,xi?an?jiang:“你看起来可不像愚钝之人。”
他向前一步,直迫云锦的面庞。
长眉入鬓,笔挺秀丽的鼻,琉璃般晶亮的墨瞳,乍一看似小鹿般纯净,细看却沉静得仿佛已度过了数十年的漫长岁月。
“你很美。”
两人距离太近,云锦甚至能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她的心砰砰直跳,恨不能夺门而出,登时别开脸。蓦地下颚微凉,脸颊被穆寒舟钳在手中。
穆寒舟俯身,离云锦的脸庞一拳距离,低低笑道:“你也知道我有眼疾,需离近点,才能记住你的模样。”说完,他松开云锦,轻甩袍袖后退了两步。
云锦的脸颊钝痛,仍萦绕着微凉的感觉。她内心有愧,虽对穆寒舟不满,但听到他提到眼疾,再不情愿也只得受了。
“公子何必戏弄民女。”
穆寒舟轻笑:“云姑娘气度超然,令人钦佩。”
云锦默然。
“云姑娘可曾定亲?”
定亲?
云锦心神剧震,睁大眼盯着他。
穆寒舟面色从容,笑道:“姑娘容色倾城,令我一见倾心,若姑娘不曾定亲,我便着人去云府提亲。”
提亲?
云锦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到身侧,缓缓靠到书案上。
在她的记忆里,穆寒舟龙章凤姿,清隽卓然,对她极为尊重。而眼前的他……提亲?他才见过她三回!
“公子,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您并不了解民女……”
穆寒舟扬唇,勾出一抹讥讽的笑。
“既如此,我就实话告诉你罢。其实我曾娶妻,但她不幸坠崖,至今下落不明。故我不能娶你为妻,就先纳你为……为如夫人好了。你意下如何?”
云锦浑身一颤,刺骨的冷意从脚底一直蹿到心底。
如夫人?
他若派人去云府,不消说,云肇春定会大喜过望,忙不迭答允。
云锦只盼他是故意羞辱她,只是在说笑。
但穆寒舟残忍而冰冷地笑,柔声问:“怎么不应,被我的话吓到了吗?”
他冷眼望着她低垂的颈子,眩目的白,使他微眯起瞳眸,流露出野兽捕食时的光芒。
“事不宜迟,我明日就派人去云府,或者把你爹爹请到山庄商议,你觉得哪样更好?”
他握住云锦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