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影的嘴里喷出血,身子晃了晃,又勉强站定。苍冥唇角扬出一抹畅快笑意,再度挥掌。
“住手!”云锦银鞭卷向苍冥,但太迟了,赤影再受苍冥一掌,直直向后倒去。在倒地的瞬间,云锦飞身而来接住了他。
“赤影,你坚持住。”云锦的眼里血色翻涌。
殷红的血从赤影的手臂、口中不断涌出。他动了动嘴唇,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双目泛红,充满了不甘。云锦心如刀绞,勉力扯出一抹轻微的笑容:“我记得的,你放心。”说着右手一翻,手中匕首直没入赤影的心口,只余刀柄。
“啊呀!”阿柔惊呼,“你好狠……”
云锦缓缓望向身后,阴沉目光从影灵卫身上扫过,又扫到余鹤年身上,发现城楼下并无马车,她方收回目光,阖上赤影死不瞑目的双眼。
余鹤年笑问:“云姑娘,随我们走罢?”
云姑娘?云锦诧异抬眸,但突如其来的剧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脑袋,又到了眼睛。她的眼前一片猩红,耳朵嗡嗡作响,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倒向地面。
苍冥走上前,抬脚蹬了蹬云锦的腿,回头对余鹤年说:“宗主,她昏过去了。”
余鹤年点头:“带回去。”
阿柔捡起银鞭,居高临下地看着赤影和云锦的面庞,失望地说:“师父,这就是魔教的四护法之一,还有那个妖女吗?看起来也无甚特别嘛。”
余鹤年看她一眼,语带淡淡责备:“叫你别动手,非不听,你不是她对手。”
阿柔挽住他的胳膊柔柔一笑,如姣花照水:“徒儿知道错啦,这不是您老人家也在嘛,徒儿才不怕的。”
余鹤年笑了,“罢了罢了,咱们去看寒舟去!”
初云山庄,烟雨楼。
余鹤年一行人落座。余鹤年居于主位,四个弟子和徐副使居于左右下首。
妍月和妍书斟完茶,穆寒舟方笑道:“师父,您老人家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迎。”
余鹤年细细端详他,发现他除却面色苍白外,气色倒也还好,便放心下来,笑道:“你也忒沉得住气,发现那姑娘的踪迹也不知会我们,险些让她跑了。”
穆寒舟垂眸浅笑:“我给她下了蚀心散,她走不掉的。”
余鹤年点头,“如今已擒住了她,只不过她昏过去了,等她醒转,便由苍统领和徐副使去审吧。”
座中着黑袍的中年男子是余鹤年的大徒弟,名叫宋泊,忙说:“师父,徒儿也想去会会她!”
余鹤年道:“她中了蚀心散,你们仔细着些,否则她经受不住死了,反倒不好办。”
宋泊冷笑:“这个自然,对那种蛇蝎女人得耐着性子慢慢来。”
余鹤年皱眉不语。
这时,一直沉默的徐副使开口说:“宗主,晚辈有一事不明,她既中了毒,为何还非要出城呢?”
余鹤年道:“这个得问过她本人才知道了。”
苍冥蹭地起身,冷笑道:“属下这就去候她醒来。”说着行了礼离开。
余鹤年沉吟半晌,对余下的几人说:“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寒舟有几句话说。”
宋泊等人依次离开,阿柔走时依依回眸望向穆寒舟,但穆寒舟双手捧着一只白玉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未察觉到她的目光。
余鹤年啜了口茶,瞧着穆寒舟清瘦的脸庞,叹道:“寒舟,你现在觉得如何?”
穆寒舟微笑道:“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也能出门转转。”
“过来,我给你号脉。”
穆寒舟坐到罗汉榻另一边,伸出右手搭在小几上。余鹤年按住他的脉,眉头渐皱,过了一会又舒展开,如此反复,接连变幻几番。
“可以了。”余鹤年松开穆寒舟的手腕,皱眉沉思。过了许久方道:“寒舟,寒光散之毒需连下三次,每次间隔二十一日,这你是知道的。你再好好回忆回忆,她到底是何时何地给你下毒的呢?”
今日鎏金铜香炉里焚的是流云香,香韵飘逸如云,自在洒脱。
穆寒舟望着香炉上丝丝缕缕的淡青色烟雾,长睫轻颤,唇角的微笑因回忆而变得僵硬,直至彻底消失。
“第一次,应是你和师兄到我府里,那晚的筵席上,阿柔突然发病,你同大师兄赶去丞相府,王妃……她为我斟酒,后半夜我就觉得胃里有轻微不适。”
余鹤年点头:“嗯,我有印象。”
穆寒舟继续道:“第二次是降雪那日,她做了几道南楚的菜肴,配了从南楚带来的梨花春酒。我多饮了几杯,夜里睡得沉,只是早上起来隐隐胃痛,我也未往心里去。”
“第三回呢?”
穆寒舟思忖良久,才道:“南楚庆王爷遇刺那夜,她很是惊惶,婢女端了安神汤来,她却说想要喝一杯酒,并给我也斟了杯……”
余鹤年蹙眉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穆寒舟道:“师父,我一共就同她喝过这三次酒。”
余鹤年眼里突然冒出精光,用力拍了下黄花梨木小几:“是了!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