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爽。
抬头一看,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这里就只剩下他和许纪扬。
“吃完就早点走吧。”许纪扬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先站起来,不经意往门口睨了一眼,“准备打烊了。”
“知道了。”陈斯珩也跟着起身,忽然想起什么,顺口就问他:“你知不知道哪儿有卖床垫?”
“干嘛?”
“你家床板太硬了。”陈斯珩实话实说。
真的太硬了,他从来没睡过这么硬的床,感觉刚才躺了半刻钟肩膀就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他隐约听见许纪扬嘀咕了句真娇贵。
“你不想告诉我就算了。”陈斯珩摆摆手,把头发往后顺了顺,接着露出一副愁绪,“也没事,撑一下就过去了。我只是转了十五个小时的飞机才到这里,饭也没吃,好不容易找到落脚的地方,结果又因为床板太硬睡不着,只能半夜出来填肚子……”
他越说越真,言语间还自然流露出几分心酸,当然,这里面也不全是真的,带了点夸张成分,他只是比较擅长装模做样。
不过他也不指望真能从许纪扬那里得到什么有用回答,大不了明天再尝试导航呗,虽然这功能在这里基本没用,实在不行就四处瞎转悠转悠。
反正这个社区再大又能大到哪儿去?
总不至于迷路吧。
然而下一秒。
“从这出去左转,路过家电维修中心之后拐进小巷,然后右转,走几步路就能看到。”
说完路线,许纪扬忽略过陈斯珩颇为意外的眼神,抬头看了眼挂钟:“这个点早就关门了。”
“你明天再去吧。”
陈斯珩忽然就对许纪扬刷新了认知——原来这家伙吃软不吃硬。
他对捕捉到这种细微的性格变化产生了短暂的愉悦,于是下意识问道:“你今晚不回家么?”
等话说出口陈斯珩才反应过来,他和许纪扬还没熟到能关心这种问题。
果不其然,许纪扬闻言扭过头,和他目光对上。
冷白的顶灯笼罩着他,让他整个人都平添几分冷感。片刻后,刚才稍微缓和的态度不复存在,再开口,又是那种硬邦邦的语气:“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
谁说我想管了,我就是随便问问。陈斯珩把嘴一擦,不以为然地在心里反驳。
反正今天一来二去的,他也习惯了这家伙冷冰冰的态度。
“行吧,那我走……”
“我跟你出去。”
“为什么?”陈斯珩搞不懂他态度怎么变来变去的,一会划清界限一会又要跟他同行,难不成是突然想通了,临时决定要跟他一块回去吧?
只是还没等他琢磨出这家伙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许纪扬就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垃圾袋,打断他的各种猜测。
“丢垃圾。”
“……”
-
回到“新家”的时候,许明忠还是没有回来,整间屋子里静悄悄的,还保持着他出去之前的样子。
许纪扬当然没有跟他回来,他们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左右隔着一米距离走到垃圾回收站,目送着许纪扬把塑料袋扔进桶里,然后给他留下一句“半夜没事少出门”就原路返回了,也不知道是回面馆二楼,还是另有去处。
他甚至都没想明白许纪扬为什么要提出跟他走这么一段夜路。
就是为了顺道扔个垃圾?
但更想不明白的还是他好端端为什么不回家住,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在这住才不回来的吧?
不能吧?这也太傻了。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陈斯珩洗漱完回房,虽然这屋里只有他自己,但进房间后还是选择反锁,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从记事开始就一直住在别人家,所以他会下意识明确划分属于自己的空间,在这个区域里他才可以卸下防备,暂时放松休息。
门后是一大张日历,是他今天才挂上去的,站在前面,陈斯珩拿着笔给今天的日期打了个勾。
他统共带了三张年历来,跨时两年,心里想的是等勾到两年后高考结束,就意味着他彻底自由了。
成年了,毕业了,也就不用再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只是两年也太久了吧,这才呆了半天,他就有点难以忍受了。
可还能怎么样呢,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啊……
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安慰自己,反正前面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就再撑一下吧。
站累了,陈斯珩和自己思想斗争了一番,最后选择再相信床一次。
硬床板侧躺不舒服,他调整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勉强能接受的平躺位置,然后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发呆,思考自己接下来的假期该怎么度过。
刚才说的那句“人生地不熟”是发自内心,他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除了刘叔和许明忠,也就只剩下一个不怎么给好脸色的许纪扬。
唉,先别想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买个床垫……
估计也是舟车劳顿,累了一天,吃饱喝足后所有困顿都悉数涌了上来,床尾的电风扇左右转头送着风。陈斯珩用被子半闷着头,这回没用多久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