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纪扬把陈斯珩从早餐店载了回去。
下了车,陈斯珩抖开发皱的裤腿:“你这架势应该去骑摩托车。”
他觉得如果这里不是居民区,这家伙的速度估计要再快二十码。
“是么。”许纪扬把车推到树下的车位停好,“我到法定年龄考虑一下。”
说完,他又朝陈斯珩扬了扬下巴。
陈斯珩不明所以:“怎么?”
“锁车。”
“哦,哦。”陈斯珩差点忘记这回事,被提醒了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摁了一下,小电驴收到感应滴滴两声,灭了灯。
进入楼道,狭窄的楼梯容纳不了两个少年并肩通行,所以陈斯珩往后退了一个身位,走到了许纪扬后面。
到三楼的时候他们还碰见了一个穿着花布衫的邻居大爷拎着菜篮子开门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准备去买菜。
看到他们两个,大爷十分热络地用方言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吃早餐没有。
但陈斯珩不确定,只能试探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听见许纪扬用山城话回了大爷一句。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许纪扬说方言,听起来总感觉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许纪扬的腔调懒散,平仄也没那么突出,却莫名能让他有耐心继续听下去。
陈斯珩似懂非懂,却也听得出神,知道许纪扬“喂”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
“嗯?”
“走了。”
许纪扬先一步跨上台阶,留他在后面待机片刻,晃了晃走神的脑袋,才继续跟上去。
太奇怪了。
等好不容易爬上五楼,许纪扬掏出钥匙来开锁,门轴已经被铁锈侵蚀,往外一拉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斯珩刚往前靠近,里面似有若无的烟味就迎面而来。
许明忠每次半夜到家,总要意犹未尽地待在客厅抽上几口,所以这股味道总是经久不散。陈斯珩下意识憋了口气别过头,结果就见旁边的许纪扬已经淡定地走了进去。
看着他的背影,陈斯珩不禁问:“你不觉得呛吗?”
“什么?”许纪扬刚跨进门槛,然后转身不解地看他,过了会像是反应过来,问:“你说烟味?”
陈斯珩嗯了一声,才意识到或许许纪扬早就无所谓这股味道了。
这可不行啊,而且他还有所谓呢。
陈斯珩回想起之前住在舅舅家的时候,他们家的客厅就专门放了一台空气净化器,有没有用不清楚,但至少他从来没闻到过什么异味。
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多少钱一台,或许可以在网上买个便宜的回来试试,陈斯珩在心里盘算着,不然他都担心这样日积月累吸二手烟会吸出什么毛病。
“早习惯了。”许纪扬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继续去换拖鞋,但他嘴上说着习惯了,却还是在换好鞋后走到窗台前,把紧闭的玻璃窗给拉开。
客厅两面一通风,味道顿时被冲淡了不少,陈斯珩又敞着大门透了会气,直到感觉呼吸舒坦了才进去。
“陈斯珩,你不是要保修单吗?”许纪扬在房间里喊他,“过来拿吧。”
陈斯珩看见许纪扬的房间门是打开的,他便趿着拖鞋走过去。
刚走到门口,里面的凉气就钻了出来,应该出门后一直都关着房门,才没让房间里的凉气跑出去。
八月份的山城是出了名的燥热,每天都像有个火炉在呼哧呼哧烘烤大地,只是陈斯珩对冷暖变化的感知度一直都不强,春夏秋冬向来如此,所以就算他房间只有一台电扇也能凑合过去。
当然,现在看起来,有没有空调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别站门口啊,进来把门关了。”许纪扬蹲在衣柜下方翻找东西,见他迟迟没进来,才探了个脑袋去看他,“空调很耗电的。”
陈斯珩这才走进去,终于看清了许纪扬房间的全貌。
和原先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房间很干净,正对门口的墙边是一体式书桌衣柜,然后旁边挤着一张落架床,他睡在下铺,上铺垒着几个防尘箱——每个空间都被利用到最大化,虽然有些逼仄,整体看上去却是协调的,而且没有随处乱丢的衣物,大片大片的阳光从窗棂透进来,明亮地落在床单和地板上。
一切本来都很正常,直到陈斯珩无意间转过头,蓦然就发现了房间逼仄的原因——
角落放了一架三角钢琴。
虽然钢琴整体已经被黑布遮住了大半,但是下方露出来的木质琴脚还是让他立刻就明确了这是什么。
和这里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陈斯珩忍不住又多看了这架钢琴上几眼。且不说房间面积本来就不算太大,再放一架三角钢琴进来几乎就不剩下什么活动空间。
而且最重要的是,许纪扬家看上去的确不像是还有闲钱玩钢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