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尾

翌日晨，尉迟堇被李力善张皇失措的脚步声惊醒。早朝将近，然而寝宫中衾被冰冷，不见一人。李力善将一封留书双手递上，尉迟堇看时，正是朱蔺玄的亲笔。

信中写道，业已记起一切，所以此去乃为寻回多年前失去的一切。若天明未归，便当是重病无医，一夜猝薨。若不幸如此，此书乃为遗诏，皇太子即位，母后权柄独揽，垂帘之下，国事无碍。另嘱为国为民，也为子孙，望母后积福行善，莫为难冯乙、洪延、青崖等人，此为绝笔遗愿尔。

尉迟堇一把将信撕了，盛怒之下立刻着人去清凉山找人，说道是，就算五花大绑也得把人给绑回来。

宫中的侍卫们来到清凉山上，却见山崖处大火漫天，一个老僧在洞前合十成礼。众人寻遍山寺，并不见朱蔺玄的踪迹，只得将那叫了忘的和尚抓去慈宁宫交差。

尉迟堇得知消息，看到冯乙时，眼里几乎没冒出火来。自取了把长剑，直逼在他的脖颈上，厉声喝道：“你是使了什么鬼蜮伎俩，让我儿鬼迷心窍！如今他人又在何处！若不从实招来，信不信哀家的手段，能让你这老东西和两个贱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冯乙被侍卫压着，跪倒在地上，却是抬起头来，向尉迟堇坦然一笑。

尉迟堇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了几步，颤声道：“你把哀家的儿子怎么了？他可是当今天子，身系万民福祉，社稷安危。冯乙，你当真要做那大逆不道的千古罪人吗！”

冯乙道：“太后言重了，老衲何德何能，可左右陛下生死。即便是多年苦读医书，想找出忘川花的破解之法，亦不能如愿，还是得太后之助，才让陛下想起一切前缘旧事。”

尉迟堇惊喝道：“你说什么！”

冯乙道：“忘川花药性绵长，失忆之后无法恢复。然而天生万物，相生相克，它的解药却也正是它自己。陛下失忆之后仍念着沈晏，太后为了让陛下再次忘记，又一次动用忘川花，却不知正是两次相加，才能在多年后恢复所有记忆。陛下多年前便愿为沈晏服下鸩酒，如今初心不改，仍是随他去了。老衲遵从两人遗愿，将棺木与信物焚为灰烬，葬与泉林。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以身相许。太后一生杀伐决断，不为情困，只为大权在手，操纵众生，大概也料不到自己能生出如此痴情痴意的一个孩子吧。”

尉迟堇愣怔良久，勃然怒道：“都是你引得他自寻短见，哀家剐了你！”

冯乙微微一笑，似有讥嘲之意，垂眼不再去看她，脸色平静，了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