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巫嘉听到“穆郎”二字微微一怔,面对指责,反而神色淡定地问道,“不是公主要微臣前来的吗?”他在赌,赌今日一切是姜玥瑶所为。
然而听到这话的姜玥瑶,却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道,“你胡说八道。”
穆巫嘉却仿佛感受不到姜玥瑶的怒气,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
离得近了,穆巫嘉染上的梅香闻得更清楚了。
穆巫嘉最后停在了圆桌的另一头,盯着姜玥瑶的眼睛,他仍不死心,“公主可知道贪墨军饷一案?”
姜玥瑶又坐了回去,不去看穆巫嘉的眼睛,说道,“要是本宫记得没错的话,穆将军就是因为此事才下了大狱吧?”怎么...”她故意顿了顿,“穆将军是想托本宫向皇帝求情赦免吗?”
穆巫嘉回道,“微臣不敢。只是,难道不是公主以人为诱饵约臣相见吗?”
穆巫嘉到了公主府后,却并没有按照圣旨所言被带去观礼,而是被人带到了后院的一个破旧房子里,待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找他。好不容易等来了人,那人开口所谈之事,却是军饷一案。
姜玥瑶望着穆巫嘉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哼一声,嘴角扬起笑意,完全没有刚才那副紧张的模样,示意穆巫嘉坐下。
“将军果真没有让本宫失望。”
穆巫嘉攥紧的手松开,他赌对了。
“臣来公主府是今日才得到的旨意,况且若不是有公主吩咐,此人怎会敢胆大到约我在公主府见面。”
姜玥瑶道,“若是驸马所为呢?毕竟是他向皇兄求的恩点?”
穆巫嘉摇头,“他不会……”穆巫嘉刚想说他与我交恶,他巴不得我死在大牢里。但看着笑脸盈盈的姜玥瑶,又哑了声,毕竟是她的夫君。
于是顿了顿,只是道,“他不会多管闲事。”
姜玥瑶看他神色有异,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问道,“那么,将军对风乙所言有何看法?”
风乙就是穆巫嘉后院所见之人。
穆巫嘉回想了那人说得话,然后道,“他说军饷贪污一事牵扯到京城里的某位高官,此话应无误。但是他说他手里有本账簿,而那本账簿能够证明贪污的人是户部郎中左凡。”
姜玥瑶微微一愣,看着穆巫嘉,冷笑道,“户部郎中?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穆巫嘉又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确实如此。公主,可是有何问题?”
姜玥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状似随意地问道,“那将军你,信了?”
穆巫嘉观察着姜玥瑶的表情,决定实话实说,“不太信。一个户部郎中是如何混过头上的尚书和侍郎,将这么大一笔银两贪入囊中的。就算户部尚书李峰云不怎么管事,户部其他人也不该都是酒囊饭袋。”
“想不到穆将军不常在京都,对京中之事倒也了解不少。”这话就差直接说,你穆将军戍守边塞,却也在京城里安插了不少眼线。
穆巫嘉听出来姜玥瑶话里的威胁,但也只是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想法,语气无奈,“京城里的瞎子很多,有的是真瞎还有的装瞎,但微臣是守边疆的武将,不想也不能做个瞎子。”
姜玥瑶听着这番话,说道,“听上去,穆将军对京城里的官员有很大怨恨啊?”
“将士们在外出生入死,文官动动嘴皮子,就可让那些流血卖命的士兵成了笑话。他们护着大家,却得不到该有的待遇,自己的家也没了。”
穆巫嘉知道他不能再说了,每一句话若是姜玥瑶想追究,都是大不敬之罪。可是他想说,从前数年,他没机会说,今夜难得姜玥瑶能听他说。
“公主殿下,一墙之隔,隔得不仅是战争和安宁,还有苦难和奢迷。”穆巫嘉的神情沉重。
空气安静下来,只有火盆里的火跳跃着,发出“噼啪”声响。
姜玥瑶沉默良久,最终也没有对穆巫嘉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说些什么。
“公主恕罪,是微臣口……”
“既然如此,”姜玥瑶突然开口打断了穆巫嘉的话,“那么在同将军谈正事前,本宫先处理一下府中之事。”
转而又提了些音量,对外面人道,“把人带进来。”
话落,思洛就押着一个浑身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男人进入房里。男人低着脑袋,思洛便猛地抓起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看着姜玥瑶的方向。
穆巫嘉认出来这正是刚才在后院见过的人风乙。
姜玥瑶看着眼前在不停挣扎的人,语气似有疑惑又有些不解,“风乙,本宫不记得教过你自作主张。”
风乙挣扎着不说话,满脸怨恨地望着姜玥瑶。
姜玥瑶嘴角始终带着笑,眼神却越来越冰冷,又说道,“本宫也不记得教过你胡说八道。
姜玥瑶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风乙面前,俯视着他,敛去了笑意,“那么,”说话的同时,从怀里掏出软鞭猛地朝风乙抽了过去。
“你究竟是向谁学的做这等背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