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肮脏的、泥泞不堪的长指甲几乎要碰到我的脖子时,斯内普像条濒死的鱼一样猛地动弹了一下,这让那个黑巫师猛地踉跄了一下。
“布莱克!”他嘶哑的声音炸响在我耳边。
不,也许他并没有喊出声音来。我亲看见了那个黑巫师用多大的力气掐他的脖子,他根本没办法这样大声地说话。
炸响的是我的魔杖。
我从来没有这样尽力地输出魔力过。一大片亮光闪烁,黑巫师和他的魔杖都被弹飞了出去,飞向两个方向。前者向后砸在了杂物堆里,后者旋转着落地,咕噜咕噜滚进了黑暗里。而斯内普整个人摔在了我旁边,扶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呛出来。
他看上去没受什么严重外伤,只是被掐得难受,这让我由衷地感到庆幸。
但现在还不是尖叫、哭泣、庆祝劫后余生的时候。
我把斯内普从地上扯了起来,扯着他的胳膊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跑出这里,跑到对角巷就好了。
一步,两步,三步。
我想跑得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但擦伤的膝盖很大程度地限制了我,我穿的玛丽珍鞋压根不适合奔跑。而斯内普他根本是靠着我的力气在走。
来不及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该死的恶心东西已经踉踉跄跄地从杂物堆里站起来了,魔杖又飞回了他的手里——用“魔杖飞来”这个便捷咒语。
来不及了。
不能再让他追上我们。
我不清楚“一个黑巫师在翻倒巷带走了两个小巫师”这个故事会有什么发展,但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绝对不能让他带走我。
如果这个时候我的脑子再清晰冷静一点,我说不定会冷酷地想到另一个选择,把斯内普推出去。
反正这个黑巫师要的只是斯内普,我根本就是个被牵扯进来的路人不是吗?我大可以把斯内普推出去,然后再带靠谱的大人来救他;或者我可以更卑劣一点,当做我今天从未踏足翻倒巷。
但那时候的我确确实实没有这么想过。
也许是因为十三岁的多瑞娅·布莱克还没有准备好当个心安理得的坏人。我只是一个劲儿地拖着斯内普往外跑,手心被他的骨头硌得发痛。
我们毫无默契,姿势别扭,脚步散乱,甚至差点互相绊倒。但在那漫长又短暂的几十秒钟里,我的脑子里闪过的居然只有我反复练习过的咒语。
我竭尽全力,一边咬着牙撑着斯内普压在我身上的分量,一边拼命回想我用得上哪个。
隐匿咒?混淆咒?冰冻咒?
除你武器?应声落地?幻影移行?
……幻影移行?
幻影移行!!!
我停了下来,一把扣住了斯内普的胳膊。在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里,我疯狂祈祷斯内普不要在我身边变成血淋淋的两截。
“Disapparition。”
幻影移行。
我强迫自己清晰地念到。
*
周围的光一寸寸地消减,黑暗慢慢地碾了过来,我感觉到我的肢体和头颅都在被挤压,我好像变成了什么泥巴状的东西,被揉捏,被压缩,被塞进一个狭小的罐头里。
这是正确的,每次练习幻影移行都有这种类似于“我是牙膏管里被挤的牙膏”的感觉。
我只需要注意力集中,目标明确,动作从容……
等等。
等等,在黑暗完全包裹住我之前,我听到了斯内普的声音。粗糙得像在沙砾里滚过一遍,轻得我怀疑我在幻听。
他似乎竭力抬起了他袖子里的魔杖——我好想冷笑一下,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回了他被黑巫师打掉的魔杖——往对面那个冲过来的黑影发射了一道我很陌生的咒语。
我愕然地看着这个咒语击中了那个黑巫师,让他像一块准备风干的腊肉一样被倒吊了起来,脑袋还邦邦地撞击了几下临街商铺的墙。效果拔群,相当挑衅。
报复,这完全就是报复。我想。
他用了什么咒语?
好像是……
Levicorpus。
倒挂……金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