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士气逼人的流浪汉这时候一个两个的都慌了神。他这个样子要是出去报了警，最少得吃几个月的牢饭。

缓了片刻，艾文西抬首，声音低哑。

“让我过去，”他抬袖擦掉还在不断往外渗的血，“如果不想去警局坐一坐的话。”

此话一出，谁也没有阻拦，目送艾文西往更里面走去。

外套上沾了很多血，艾文西把他脱下来系在腰间，手上则重新拿起折叠刀，他用左手按住右臂，至少能让握刀的手不会抖得更厉害。

圣尔街四十三号，也是这条废弃街道的最里面，一所废弃的福利院。

门口的铁牌落在地上，杂草从它四周长出来，又盖住了它，上面的字迹早已锈迹斑斑。

艾文西摸出自己随身带的手电筒，在手电筒的可见范围内是一个院子，院子左侧的秋千只剩两根铁链随风微微荡着。

院子里还摆着几个褪了色的木马，攀爬架，跷跷板，篱笆墙旁的花盆里的花尽数枯死。

再往上，福利院的墙体塌了一半，裸露在空气中的钢筋和三角形的尖顶上攀满了爬山虎，手电筒照不到的地方是黑压压的一片。

这种荒废的建筑很难想象到会出现在图卢兹。

艾文西剪开大门旁缠绕在门把手上的植物，推门进去。

铺面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霉味，黑夜里活动的虫子停下啃食的动作，警惕地看向这位新来的客人。

木屑和胶状物粘在地板上，死寂的长廊上的几扇门紧闭着。进门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合照，中年的修女裹着白头巾，身后几十个穿着统一制服的孩子们站在福利院门前，他们都看着镜头，但没有一个人笑。

长廊很大一部分墙皮已经脱落了，斑驳的墙面上贴满了福利院的荣誉证书。

艾文西仔细听周围的响动，想从女人的求救声中判断她的位置。但这个办法并不奏效，从他目前所在的地方没有任何声音。

这里的电力系统早就坏了，唯一可用的只有手上的手电。艾文西快速在走廊上走着，偶尔会关上手电筒，在黑暗中可以看清炸弹上定时器的光。

一楼的几个房间是接待室和图书室，高高的书架旁边放着长梯，好让小孩够得到上面的书。书架侧面是孩子们的涂鸦，不过已经掉色。因为书多，图书室的霉味也非常重。

接待处虽说是接待处，但看上去更像是储藏室，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缺腿的板凳和玩具都被随意丢弃在这里面，地上有几本画册和两个破烂的玩偶娃娃。这些东西占据了接待处三分之二的空间，只留了一小块放了个铁笼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走廊的转角是通向不同方向的楼梯，艾文西选了一边走上去，从狭窄的楼梯向上，经过一个逼仄的过道后，几十张整齐排列的床铺出现在眼前。

因为没有遮挡物，艾文西只需要用手电筒扫视一圈就能看清里面的陈设物。

另一侧的楼梯上去是餐厅。桌子上落满了灰尘，收集餐盘的小推车上布满蜘蛛网。

周遭十分安静。

刚才的失血让艾文西的头有点晕，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他在最近的桌前坐下，逼迫自己打起精神。

恍惚间，有个小孩从前面的桌子前跑过去。

艾文西立刻照向小孩跑过去的方向，可照到的只有一张空桌子和几张倒地的小椅子。

就在艾文西以为是他看错了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小孩的哭声。

他关上灯，换成折叠刀，在黑暗中悄悄靠近不远处的哭声。

餐厅里的桌椅无疑给艾文西的行动增加了难度，经过餐厅后，是一处礼堂，窗帘打开着，本属于窗户的位置上是一个红色的十字架。

哭声正从礼堂的某处传出来。

孩子的哭声持续着，在艾文西靠近时哭声却突然停止了，一只黑猫从桌底窜出来跑走了，有某个小物件掉在艾文西脚下。

打开手电筒，艾文西发现自己脚边掉了一个钥匙，而黑猫刚才待过的桌底，有一个被咬烂的破布娃娃，填充的棉絮全被咬出来，剩下的一只眼睛正看着艾文西的方向。

艾文西按了按人中，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捡起这个被咬烂的娃娃，因为不好拿在手上，他把它连同钥匙一起收进沾血的外套口袋里。

三楼的大部分房间已经坍塌了，大多数房间都没有屋顶，这里看起来是福利院员工的住所，门牌上是员工的名字。

院长办公室旁放着一张白板，上面的时间定格在1996年，写的是值班人员的名字。

艾文西想进去调查，但院长办公室上了锁。艾文西想起刚才捡起的那把钥匙，他试了试，但不是能打开门锁的钥匙。

福利院窗户很少，多数的屋子里四面不通风，长时间身处其中会因为空气不流通而感觉到一种生理性的压抑。

在了解了福利院的基本构造之后，艾文西决定原路返回，时间还有，他需要再仔细检查一遍整座楼。

在艾文西下楼时，刚才的那只黑猫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尽头的栏杆下，它的一只眼睛发出幽绿色的光，而另一只则是黑色空洞，此时正歪着头看着这个陌生人。

等他靠近，那只猫伏低身子，做出警惕的动作。

艾文西并未止步。

“走开。”他说。

那只猫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呜地叫了一声便麻利地窜开了。

从餐厅出来时，艾文西发现楼梯的另一边，也就是福利院孩子们的卧室那里有光亮了起来。可在进来时他试过，这里的电力系统是完全瘫痪的。

所以怎么会有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