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宁远昭不想长驱直入进入话题,他扬起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人。
宁忘夏:“陛下这是何意?”
宁远昭懒懒散散“哈”一声,道:“这是国师殿的内阁弟子,是朕的幕僚。今日朕得知渊王你暗中处理了国师殿邪气,深感佩服,这不想着给渊王你增派个得力助手嘛。”
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在国师殿中,他也算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宁忘夏没空听他扯皮,脸色暗了几个度,语气也带上了些不耐烦:“陛下是觉得我身边没有可以用的人了吗?”
旁边这人看着就诡异,青天白日地遮得严严实实。她不动声色地使用请柬令,那人的命数立即显现在眼前,命线垂危,七情八苦渐消。
说起来这能力,还是当年傅洵舟送自己去往生的时候传授给自己的。
在当初夺位时派上了不少的用场。
眼前此人是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大用处。
宁忘夏不明白了,宁远昭难道是嫌弃此人难堪大用特地送来自己身边的,或者说另有所谋。她不敢轻易断定,于是听见宁远昭又道:“此人眼瞎,但可凭知觉瞧见邪气。”
那人颤颤巍巍地上前一步,血腥味贯入宁忘夏的鼻子,她不由得蹙眉。
宁忘夏依稀看见此人手背上全是烫伤的痕迹。
什么人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她心中想。
或者说是宁远昭想在她身边安插眼线,故意将此人折磨地体无完肤好让她生出怜悯之心。她不吃这套,都说渊王心狠手辣、冷心冷肺,这可不是徒有虚名。苦肉计在她争夺摄政王之位已经被人用烂了。
那人行礼,声音沙哑:“臣名怀山,见过渊王。”
“……”宁忘夏瞥他,既然宁远昭想把怀山留在自己身边,她自然要奉陪到底了。“那陛下引荐,微臣也不好推辞。想必陛下也知道微臣秉性如何,若他是颗无用的棋子,微臣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她很明确在告诉宁远昭自己会把无用的棋子扔了。
宁远昭放声大笑,抚着掌说道:“那渊王大可放心,怀山他定然不负所托。”
“那陛下能说说究竟所为何事吗?”铺垫了这么久,宁忘夏不信宁远昭只是为了引荐怀山的。果不其然,宁远昭叹息一声,示意怀山出去。
等到金銮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宁远昭缓缓从台阶上下来,与她对视。
“近来边关出事了,”宁远昭眸色深沉,“千歌将军传信来报,北觅、西境、兖南频繁出现流民。边城十五国已经覆灭,很快就会兵临城下。”
“……陛下希望我做什么?”宁忘夏还没收到战报,故而对此半信半疑。
如果是真的,那麻烦就大了。
“痛快,朕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宁远昭揣着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朕想劳烦渊王,替朕前去谈一笔生意。”
——
宁忘夏回了天枢阁,盯着桌上的字条微微出神。
门口蹲着一群影卫,他们交头接耳面面相觑,明显不知道宁忘夏在惆怅什么。
易轩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盯着树梢上抱团的麻雀。
“老大,你说皇上召见殿下干什么?”没有外人的时候,偶尔聊聊宁忘夏是不会怪罪的。那影卫长了张圆脸,看着老实巴交,“王爷继位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受到皇帝召见。”
易轩摇头:“不知,但我隐隐约约感觉不是好事。”
另一个影卫无奈:“那能是好事吗?”
几人重重地叹气。
一会,宁忘夏推开门,目光落在门口蹲成一排的影卫。
“……”
他们立即从地上弹起,整齐地喊:“殿下。”
宁忘夏看了眼易轩,随后道:“跟我走一趟。”
“啊?殿下,去哪?”
“亭南别院。”
傅洵舟如今回了上清境,眼下的事还是得靠自己解决。
她得过去一趟。
——
与此同时,天汜城门口。
三更半夜,街头空无一人,黑云将月色埋藏起来。整条街道上空空荡荡,迷雾之间,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出现。
她走起路来头歪歪扭扭,像被人拧断了脖子般,喉咙不断发出“咔咔”的声响。它所经之地流下发黑的水渍,散发着腥臭味。
乌鸦掠过树梢,直勾勾地瞪着眼前的人。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醉酒,脸上顶着两坨红色,脚下打着趔趄。
黑影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他。
“这么晚了,姑娘为何不归家啊?”
见人没有回应,打更人眯着眼睛去瞧,还没等凑近,锋利的指甲穿过打更人的咽喉,鲜血飞溅,一击毙命。
他的身体笔直倒下,黑影没入打更人的身体。再转眼的功夫,那人身体诡异地扭曲着,呈现着非人的姿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它活动着四肢,然而好像不怎么适应这具新身体,两手两脚各自为家。
像极了不灵活的木偶。
“引渡人……”
“原来真的在附近。”
它扯着嘴狰狞地笑着,丝毫不顾及脖子上那个深深的血窟窿。
乌鸦被惊动,扑翅离去。
“六月末,鬼门开……”它桀桀森笑,“人间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