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屋外头响起了李大壮憨里憨气的声音:“舅父,兄弟,这边请。”
李野从厨房破了角的纸窗,把头伸了出去,眼睛瞥了两眼。
而柳寡妇拍了拍衣裳裙边,快步出了厨房。
只听得柳寡妇的大声叫嚷着:“哎呦,大壮,这是哪位贵人啊。”
厨房里头,李华娴耳朵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屋外头的声音,一边又看顾着锅里。
李野则是小步走到姐姐身边,拉了拉李华娴衣裙,小声说道:“有两个穿着富贵衣裳的人,看着像是父子两个嘞。”
果然,下一秒,屋子里头就传来:“这是大壮媳妇儿吧。”
李大壮憨厚的点点头:“是勒,孩子他娘,还不快见过舅舅和表兄。”
柳寡妇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了底,知道面前这二人多半就是李大壮常挂在嘴边上的在外头做生意的外家舅公和表哥了。
于是连忙脸上挂上了殷勤的笑容,忙唤了声:“舅舅,表兄。”
面前的老人,佝偻着腰背,杵着根拐杖露着慈爱的笑,只眼里偶尔闪过一两缕精光。
听了柳寡妇的称呼连忙应了下来,还一边夸赞李大壮找了个好媳妇。
站在另一边的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耸耷着大脑袋。
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这男子才抬起头来看了,不耐烦的应了。
柳寡妇和李大壮夫妻二人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还是自顾自地傻笑着。
还是李大壮先出了口:“媳妇,舅舅两人今儿留在这儿吃午饭,你去捉只鸡杀了给舅舅和表兄吃。”
柳寡妇听了这句话,心里到底还是犹豫,面上却不做声色,忙应了。
老者听到这话,忙摆了摆手,说到:“大壮啊,舅舅知道你是个好的,家里头的鸡还是留着吧,我和你表兄带了些菜来。”
说吧,又冲着一边的胖汉挥了挥拐杖。
那胖汉见状便要把手里拎着的两个熟食和一壶酒递过去。
李大壮摸了摸后脑勺,傻笑道:“这如何使的。”
那老者佯装生气。
柳寡妇倒是笑着也不拘泥:“那俺可不跟舅舅客气了。”
说吧,自然而然的接过胖汉手里的两个熟食,又搂着酒顺势放在了桌上。
那老者见了倒是笑笑摸了摸胡子。
柳寡妇将身子一扭,冲着厨房里吆喝道:“大花,你动作搁快些,舅舅和表哥他们还等着呢。”
说吧,又冲着二人歉意的笑笑:“这死丫头就爱躲懒,让她搞几个菜也慢的很。”
李大壮招呼着二人坐下。
厨房里,李华娴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毛,这便宜舅公和表叔连他老娘死的时候可都是没来的,如今还上门来,莫非真是良心发现了不成?
手上倒是把锅里的青野菜给盛了出来,又将刚才割得的韭菜唤李野去提了过来,洗洗干净,给弄熟了,又盛了上去。
却说,饭桌上那李大壮和胖表哥就着带来的道烧鸡和猪蹄吃的正酣,又有额外的几样蔬菜,两人偶尔对着饮些酒,也颇有一番滋味。
一头的老汉吃了一筷子的韭菜,倒是把筷子搁下了,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珠子看着李大壮,竟从眼角留下颗泪来:“大壮啊,你也知道,你小时候后舅舅可疼你了,只是后来忙着在外头奔波,错过了你长大,也没来的及参加你娘的葬礼啊,是舅舅对不起你们啊。”
李大壮一个憨厚的汉子听了这话,连忙放下了酒杯,借着酒气:“舅舅啊,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
在厨房里蹲着的姐弟二人,扒着碗里的饭菜看着这一幕大戏。
酒饱饭足后,那胖表兄都有些熏熏醉了,而李大壮更是醉的不省人事了。
老者抚了抚胡子,高声唤了两下:“大壮哎,大壮。”却得到了两声如雷的鼾声。
柳寡妇看着醉酒的二人说道:“表兄、舅父去两个哥儿屋子里歇着吧。我搀着大壮回去歇着。”
一面朝着厨房叫喊着:“野哥儿、大花,快过来,搭把手。”
三人将李大壮扶进了房,回头,柳寡妇又将舅舅引去了李斌的房间休息,将酒醉的表兄领去了李野的房口。
太阳从正午一点点往西偏,余晖将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拎着桶洗好的衣裳往家赶的李华娴直到进了家门,又晾晾衣裳,手抬起来擦擦汗。
一转角,就瞅见个胖胖的人鬼鬼祟祟地堆在门口,只耳朵朝着门里伸,在偷听着什么。